林契愣了愣,他可能一时间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
“这是错的”,我看见他眉峰蹙起,听着自己的声音飘散在夜色里。
“少年时的那点心意,叫做青春,冲动,无畏,不计后果”,我掐紧掌心:“现在,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要是再冲动,就错了。”
林契的眉头蹙得更紧,但他没有反驳我。
夏日夜里的风乍起,操场上的少年们也逐渐散去。
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的心开始发慌。
最后他说。
“我送你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校门,又如何上车的,我的思绪浸在空白里,仿佛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勉强保持在心上人面前的风度。
“等等”,他把我放在副驾,却没有上车。
“等我叫个代驾。”
我突然想起他唇齿中的米酒香,原来刚才在小食店里,他偷偷买了一瓶,又在牵我的手前,偷偷喝了个光。
记忆里米酒清润的香气又一次冲撞进我的大脑,我无法不回忆那个吻,脸颊便没骨气地开始发烧。
林契开门进了后座,头偏向一侧,没有看我。
他一言不发,我也不知如何开口。
幸好代驾来得很快,路边的小店层层退去,校园也消失在夜色里。
黎清说得没错,这辆车确实逼仄,否则我怎么会感觉到一股让人无法呼吸的压抑,压得我心脏钝痛,无话可说。
代驾也许觉得我俩都醉了,也不多话,把我送到住处楼下,还准备下来为我打开车门。
我从后镜里看了一眼林契,他正闭眼靠在后窗上,眉头微蹙,嘴唇紧抿。
他不打算跟我告别,我难免失落。
“林契”,我说:“我先走了。”
他没回应我,哪怕一个简单的不需要张口的鼻音,都没舍得分给我。
不对。
他的状态不对。
我拉开后门,闪身进后座,抚了一下他的额头。
烫得扎手。
“师傅”,我有些紧张地叫住代驾:“麻烦把我们送到最近的医院!”
今天的一切太荒谬突然,突然到我差点忘了,林契生病了,今天早上还在医院输液。
“生病了怎么还出来?还偷偷喝酒,你吃过头孢没?”
我焦急地问他,见他不答,才觉得自己紧张得失了分寸,林契说不定已经难受得睡着了。
我把手从他额头上撤开,埋头打算查查附近的医院,林契却反手扣住了我的手腕。
“别急。”
他声音暗哑,眼睛微微睁开。
他眼眶微红,没想到短短时间,他的声音竟已嘶哑得这么厉害。
见他醒着,我又问:“你吃过头孢没?”
他轻轻摇头,低声说:“没事,你别着急。”
狭小的空间里徒然安静下来,林契重新闭眼靠在后窗上,右手还依然扣在我左腕处。
他掌心有些凉,指尖却渗出一层薄汗,与我肌肤相接的地方渐渐升温。车内空调不弱,黏腻的触觉却占满了我的思绪。
没有人动,只有我们的呼吸声,任由暧昧充斥整个空间。
到医院时已经十一点,幸好急诊处人并不多,医生说林契疲劳过度造成免疫力低下,加上有点伤风,所以发了热。
液体注入血管之后,他的状态好了许多,但时间太晚,他已经忙碌地跑了一天,于是靠在输液室的椅背上,有些颓靡。
我今天的运动量也过了度,一松懈下来,立马身体乏力,隐隐作痛。
“你先回去吧”,他说:“今天辛苦了。”
我很想在这种时候陪伴在他身边,但我担心过会儿自己会撑不住,要是还需要他来照顾,那便弄巧成拙了。
“好”,我点头:“这么晚了,赵小姐方便来吗?”
林契愣了一下,又摇头:“别麻烦她了,我输完自己开车回去。”
夜里叨扰女生确实不好,但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开车回去。
于是我打给sammy,麻烦她来帮忙照看一下。
“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正打算打个电话确认你还活着没”,电话一接通,那边就噼里啪啦说个没完。
“行了”,我打断她:“我现在在医院——”
“你在医院?”她语气焦急:“怎么回事?哪家医院?我这就来。”
等人到了,才发现情况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加钱”,她对着我,脸色并不好看:“照看你情人算是协议之外的内容了,得加钱。”
我点头答应她:“天经地义”,但还是纠正道:“只是朋友,别乱说。”
林契没听见我俩的对话,但他听说我将sammy留下照顾他,十分讶异。
“不必”,他说:“再说了,也不方便。”
Sammy坐在他身旁:“没事,照顾病人我是专业的,竞哥身体不太好,熬不了夜,让他先走吧。”
在林契的震惊中,我还是尽快离开了那里,我的大脑一阵刺痛,我知道我快扛不住了。
只是大腿还没迈出急症室,一个趔趄,我倒在了医院门口。
眼前最后的景象是头顶明晃晃的白光,耳边最后听见的,是医生护士的尖叫。
“糟糕”,失去意识前我想:“还是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