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她在手机上告知了时沁云她现在去了童文宜家。
不过,时沁云没回。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时青野心快跳到了嗓子眼,脑子里却不可控制地被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填满。
她收到了向远的消息:[她站在天台边,怎么办?]
时青野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移动:[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来。]
童文宜家住在老城区,到附近后,路变得弯弯绕绕,司机左拐右拐,时青野害怕极了,她紧紧地盯着后视镜,观察司机的反应。
她的心越跳越快,喉咙干得快要充血,指了指前方的保安亭:“师傅就在路灯下停。”
“还没到。”司机说。
“前面路窄,不好走,这段路我熟,我就在这下。”时青野努力保持冷静道。
出租车在路灯处停下,时青野甩给他一张百元钞票,没要零钱,跳下了车,朝童文宜家飞奔而去。
路边上堆了些菜贩子的竹篮筐,把路压榨得时青野只有扭着水蛇腰才能安全通过,不过她还是多次绊到篮筐上。
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咬着牙,朝八楼天台飞奔而去。
看到向远缩成一团的身影,她终于停止了使用这双已到极限的双腿。
向远急忙问:“怎么办?”
时青野摇摇头,她不敢贸然靠近,也不敢通知家长,怕把事情闹大。
风把他们的悄悄话送到了童文宜耳边,童文宜就近抓起一把扫帚,壮着胆子问:“谁在那儿!”
回应她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我看见你的牙齿了!出来!”童文宜大喊。
时青野一把将向远推出去:“都怪你太黑了。”
向远抓了抓后脑勺,傻乎乎地朝童文宜笑。
时青野探出头来,站在了向远旁边。
童文宜似是不敢相信,顿时又松了口气,骂道:“吓死我了。”
她拍了拍胸口,走到他们跟前,眼框快要包不住眼泪,急道:“你们怎么来了?”
时青野装作自然:“你不是说天台很凉快吗?我来看看到底有多凉快。”
童文宜几乎是瞬间就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抱住时青野,哇哇地哭起来。
向远手足无措站在一边,拍了拍童文宜的后背,见她不反感,才敢问:“你怎么了?”
童文宜哭得太凶,喉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
“别着急,先顺顺气。”向远耐心地说。
童文宜忽然扭头看他,问:“你也这么对你女朋友吗?”
向远原地石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无助地朝时青野投去求助的目光。
时青野耸了耸肩,表示她也没办法,送他个“你忍一下”的表情。
他们在天台站了很久,期间童文宜一直在哭,她的眼泪就像决堤的大坝,快要淹没了周围的一切。
可能童文宜也被蚊子咬得受不了了,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我爸爸说学艺术烧钱,让我别学了,可他又叫我妈妈再生个孩子,说我上大学了,家里有个孩子热闹一点,我妈妈不同意,说我还有一年就毕业,学了这么多年艺术,现在放弃之前花的钱都浪费了。”
一提起这件事,童文宜就难过得说不出话。
看她这么难过,时青野同样痛心,问:“然后呢?”
“我爸给了我妈两个选择,要么生二胎,要么离婚,其实他就是想要个儿子,何必要找这些借口。”
在童文宜磕磕绊绊地说出这件事时,时青野和向远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他们没经历过,想安慰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时青野说:“我可以借你钱,你知道的,我有点小钱,而且要是没钱上学,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还可以去我妈妈店里面兼职,钱的事情都可以解决。”
向远目瞪口呆:“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时青野嘴角一抽:“那你来。”
童文宜看向他,向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其实小时说的有道理……”
“谢谢你们。”童文宜看着他们说:“我妈妈只知道哭,我爸摔门走了,让我去安慰我妈,明明罪魁祸首是他,他却把锅甩给我,我巴不得他们赶紧离。”
童文宜抹了一把眼泪,愤愤道。
时青野希望自己能感同身受,可她天然地做不到。
时青野怕童文宜再做傻事,把童文宜拐到了自己家,向远护送她们过去。
回去的路上,仨人仿佛置身华尔街大厦,激烈地讨论着该怎么凑钱,以防童爸狠心断供。
由于童文宜哭累了,这天晚上她睡得很快,没有像以前一样拉着时青野讲一些八卦。
时青野把自己钱包里钱全部拿了出来,数了数,好像不够多,又砸开了存钱罐,仔仔细细把这些钱叠好,放在了童文宜床边。
她明早睡醒就能看见,势必能带给她好心情。
毕竟,看见钱,大家都会笑出来。
至此,一场落在童文宜头上大雨,被时青野这样财大气粗地解决了。
送童文宜下楼,顺便出去吃个饭,时青野一眼就看见了楼下花坛边那辆熟悉的车。
旁边站着万全和她的妈妈。
时沁云烦躁地甩开他的手,喊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童文宜的脑袋慢吞吞地转向时青野。
时青野脑子里一团浆糊,拉着童文宜躲到了隐蔽的角落蹲下。
距离太远,什么也听不见。
腿都麻了,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让时青野不得不坚持下去。
最后,时沁云大喊一声:“你当初抛弃我们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
时青野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