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乌明维。”一道人影朝着他伸手,似是想抓住他的脚步。
“下节课就在隔壁教室,别急着走啊。”
乌明维眼角余光瞥见,是刚坐在他斜侧边两排那个板寸头男生。
一进入这个教室,他就有留意到这人。
这人坐在教室中,犹如繁星簇拥月亮一般被三五个男生环绕在中间,说说笑笑,引人侧目。爽朗的欢笑声和大方的性格同样吸引异性的喜欢,与女生嬉笑打趣时,话语间似有若无带出一点暧昧,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烂桃子味儿。
这样的班级中心人物,乌明维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那同样意味着麻烦。
他迈出的脚步半点没停,身后那人却没就此放弃。
看乌明维走得头也不回,板寸头男生反而快走几步,蹬一脚椅子,单手在桌上一撑,顺势扭转身体越过横亘在两人间一排座椅,三蹦两跳赶上。
单薄身影近在眼前,他伸手就搂向乌明维的肩膀。
乌明维察觉到身后向自己袭来的动作,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突然侧一下肩膀,那只搭向自己肩头的手,肩角擦着手指尖,刚好错过。
错过这一回,也会有下一次。
他实在是不喜欢与其他人有肢体亲密接触,干脆站定脚步,回身将直勾勾的目光落向来人。是记忆中有些眼熟的脸,应该是认识的人,思索仅在一秒间,便得出了结果。
“班长。”
乌明维的喉结滚了滚。他声线平极了,半点起伏也没有。
“有事?”
对上乌明维莫名有气场的视线,席金乐笑容僵了僵,立马被他挠头的动作遮掩过去。大概是第六感作祟,原先想伸手搂乌明维脖颈的手在裤腿边摩挲了下,还是安分插回口袋里。
他重又端起笑容,脚下却有意识往旁边挪开半步。
“也没有什么紧要的,就是你这头上的伤……”
乌明维之前就听到过他的心音,这个人对他先几天都遭遇了些什么好奇。
这个教室里对他的遭遇,想打听些消息,好跟别人八卦时添几句谈资的大有人在,这个人目前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乌明维无意多谈。
作为受伤的当事人,不愿意回忆创伤,再是理所应当不过。
他草草概括了下,打算几句话就把人打发掉。
也借这个人的嘴,让那些烦人的好奇目光都散去。
“你真想知道?”
“当然。”
席金乐迟疑着侧了侧身,脚下没动,脑袋凑过来,一副已经做好说悄悄话准备的样子。
嘴上自然做着对应的保证:“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
他又压低一分声音,小声跟乌明维说:“导员不放心你,让我来问问。”
乌明维点点头,理由找的不错。
只是辅导员跟他说的难道不是小心关照自己,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之前发生的事就不要提了吗?
班长可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
“其实也没有什么。”
乌明维作出艰涩的表情,把嘴角抿了又抿,终于开口。
“我在夜街那边找了份零工。”
乌明维又抿了抿嘴,像是回忆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用停顿来略过。
周围悄悄竖起耳朵来听的人,在这停顿的片刻已经脑补出许多。
夜街那边是什么光景,在场的有所听闻的瞬间明悟,便是不曾听闻的也猜出几分。
在那种地方能找到什么零工,众人交换个眼神,目光不着痕迹打量过乌明维清瘦的背脊和阴沉不在的俊脸,再对视间尽是露骨的窃笑、羞赧和暧昧。
乌明维听着周围这些人的心声,心下无声嗤笑。
便是在这人间顶尖一流的学府里,这些人类的脑子除了少许知识真理,仍旧充斥着这些颜色玩意儿。
“那天离开的时候突然被人弄昏绑了起来。”
随着这句话落下,有些人心下尖叫的同时,嘴巴不受控制作出“哇哦”的口型。
乌明维却缓缓把嘴角拉平,没有再给暧昧继续滋长的温床,话音一落回到先前的语调,将这个才刚开始的犯罪故事一嘴拐向恐怖诡异。
他轻轻的声音带着几分空洞和让人感同身受的瑟缩。
“他们从我身上抽血,手臂腿上一管又一管,差点把我抽干了。”
目光所及范围内,几张或是娇嫩,或是普通的脸庞逐渐苍白。
乌明维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并不多停留。
他没有这个兴趣去关注他们是谁的信徒,他连自己那小猫两三只的信徒都不想管,更何况是别家信徒的死活。
在轻飘飘的尾音拂过众人心头,引起一阵惊颤心悸后,乌明维勾勾唇角,把话音又带回人间。
“等我醒过来,赶紧跑了。”
他还不忘给自己这段死里逃生的遭遇下个评语:“万幸没事。”
他松下这口气,那些被吓得屏息的同学跟着吐出一口气。
“这走向还真是出、出人意料。”有人小声嘀咕了句。
谁说不是呢。
听到这句嘀咕的人不约而同这样想。
席金乐也是大松了口气,看向乌明维的目光带上几分旁人无法理解的亲切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