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戏中，不明变故。而苏恪作为旁观者，自然看得见天子渐老的原因：乖巧女儿的无奈和亲、骁勇皇子的接连阵亡，还有，小女儿的余生存留无几……

人生短暂，犹如烟花易逝。

“花朝！这白梅要开了吧？”

这是……好熟悉的声音。

“等到白梅开花，你的身体就会好起来。”

是三哥！花朝朦胧地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想开口，可是声音哽咽得难以发声，院中熟悉的声音继续传来：“明日，我便要上战场了，西疆战事吃紧，我得去。”

不！三哥、不要去！

花朝企图起身，然而身体却不自主地依旧躺在榻上，她急得流出泪水，喉咙似乎有什么堵着……

“三哥！”花朝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着，她环顾四周，柔和的月光从西窗映进来，屋内显得不那么昏暗了。院内有轻微的脚步声，花朝想下去看看，可双腿却还有些麻木。

“花朝，这白梅要开了吧？”

花朝浑身一颤，这熟悉的话语是从院内传来的，只不过声音不再是三皇子的。

“等到白梅开花，你的身体就会好起来。”

顾、顾言惜？花朝刹那间背脊发凉，她顾不得麻木的双腿，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口，只见树下飘着红白相间的花瓣雨，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身穿战衣，站在其中面朝自己，她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听语气知道她应该是微笑着的。

“明日，我便要上战场了，西疆战事吃紧，我得去。”说着，那人张开双臂似乎等着自己过去，“等到梅花开满的时候，我便回来！”

“不、顾言惜、顾言惜……”花朝跌撞着奔向她，一步一步、终于看清了：没错，那是她的驸马、她的顾言惜！

“顾言惜！”花朝张开双手去拥抱，却眨眼间被红梅花瓣撞个满怀，花朝跪坐在地上，失魂地看着手中的花瓣，红得刺眼、红得像血……

“公主、公主？”顾言惜紧握着花朝的手，满目担忧，“公主，醒醒……”

“顾言惜！”花朝猛地睁开眼睛，泪水顺势簌簌滑落。

顾言惜心疼地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道：“我在，没事，只是做梦。”

花朝闪烁着桃眸，声音颤抖：“顾……顾言惜？”

顾言惜微笑地看着她，嗓音温柔：“是我，公主。”

花朝慌张起身抱紧顾言惜，如雨的泪水滑落到她的肩膀，她肆意感受这身体的温暖，尽情释放着梦里的无措和恐惧。

听着怀里的她哭的像个孩子，顾言惜柔声细语地安慰着，抱着这瘦弱身躯的双臂又紧了一些。

月影西斜，烛火跳跃，四周静得只剩二人轻微的呼吸声。

顾言惜坐在榻边，不算宽厚的手掌轻轻摩挲着花朝的后背，时而轻拍两下，身体微晃仿似摇篮。

花朝也再无顾忌地跨坐在其双腿上，攀着她的脖子靠在她的肩膀，侧目微闭。她只穿了一件丝绸质地的薄衫，故而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背后那双手的温热。她初见这双手，修长有力，便觉文人的手也不比她这般好看，更不似武夫那般粗犷，却总能在关键时刻让她心安。她的掌心挂着细茧，每每触碰都让少女萌动羞意。更不必言此刻……

花朝捧起她的下颌，默默感受着她的呼吸渐浓，身后那双手的温度几乎使她融化掉。

临近子时，寂静的寒夜之中，忽有柔风轻拂，园中白梅尚有含苞待放的花蕾，在花朝节的最后时刻悄然绽放。

黎明，风止，树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