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歌浅笑道:“多谢。”
他给闻欲倒了杯姜茶,闻欲小口小口抿着,气色好了不少。
少顷,小二上了三素三荤还有一汤,看起来挺丰盛,只是比不得皇宫,阮朝歌亲自将筷子搽拭干净递给闻欲,说:“虽比不上宫中的御膳房,但也蛮丰富了,吃吧。”
闻欲接过筷子,几口粗粮下肚,才觉得活了过来。
二人吃饭时,客栈中又来了四人,两男两女。
两个男人手持佩剑,一身黑衣,甚是神秘;有一个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穿着极其素净。她一手抱着包裹,一手捂着肚子,神情警惕,另外一人虚虚扶着她,像是个小丫鬟。
闻欲吃着饭,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
“坐这吧。”有个男人指着角落说道。
四人落座,那个女人放松了下来,只是两手捂着肚子,永远不打算拿开一样。
应该是有了身孕,闻欲想。
小丫鬟说道:“姑娘,把包袱给我吧。”
女人递给她,手又放在了肚子上。
她方才放松了片刻,捕捉到闻欲和阮朝歌的目光,又满脸紧张起来,恐慌地说道:“你们看我干什么!”
阮朝歌笑呵呵道:“姑娘,我们只是看你一眼而已,何必这么紧张?”
那两个男人也看了过来,见他们没有恶意,便皱眉对女人说道:“你太紧张了。”
女人这才平息下来,对闻欲二人微微颔首,“抱歉。”
闻欲淡淡点过头。
吃过饭后,闻欲和阮朝歌便上楼休息去了。
闻欲最后听到小丫鬟低声对女人说了一句:“姑娘,公子当真要娶你么……”
阮朝歌进门前笑着说道:“做个好梦。”
闻欲点点头,说:“你也是,师兄。”
他进门后和衣躺在床上,不久便陷入了睡梦之中。
在迷蒙的梦境里,闻欲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马车之中。
他知晓身在何处,顿时慌了神。这马车内左右都可清晰而见的麒麟雕纹,面前摆放的子木鼎炉,里面微微散发出幽雅的檀香,无一不在告诉他这是两年前父亲发起的景元事变时期!
马车外断断续续传来士兵们痛苦的吼声,和兵器刺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马夫吁了一声,喊道:“侯爷!”
闻欲听到了父亲的回答声:“欲儿呢!?”
“在马车上。”
闻欲很想出声叫住父亲,让他不要再前进灭敌,可他瞪着发红的双眼,喉咙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甚至连身子都无法动弹!
父亲!
不要去!
会死的!
会死的!
父亲!
不要去……
他闭上眼睛,流出两行清泪,感官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他最终听到了让人绝望的,刀剑砍下软骨的声音!
这一刻他仿佛血液倒逆,如同将冰水就着他嘴倒进了身体里!
闻欲睁开眼,他的双手指甲嵌入皮肤,血肉模糊。
接着他听到仇敌快意地声音:“里头的世子殿下,来见一见你父亲吧!”
咚的一声,有什么落在了他跟前,他缓缓抬头,对上了父亲睁着的双眼!
闻欲心中疯狂地疼痛,他一个激灵,睁开眼坐起身来。
烛火已经燃尽,房间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还未天亮,可他再也不敢睡了,一闭上眼就是落在自己眼前的,父亲的头颅。
闻欲颤着指尖掀开被子,擦了擦脸上遍布的泪水。身上黏腻非常,很是难受。
他坐在床边缓了片刻,还是不停地流着泪。
他突然很想蒋起,很想抱抱他,窝在他怀中睡一个安稳觉。
呆坐到了天亮,阮朝歌敲门来问:“师弟!起床了吗?”
闻欲声音嘶哑道:“起了,师兄。”
阮朝歌说:“饿不饿?我们下去吃早膳么?”
闻欲道:“师兄,我不饿,只是身上很难受,你叫人给我打桶水来,我想洗澡。”
阮朝歌听出他声音低落,想了想应声之后,就下楼去了。
闻欲身子僵硬,他缓缓站起身来,到桌旁喝了五杯茶水。
沐浴完毕后,闻欲便随阮朝歌下去用了早膳,恰好碰到昨天那四人,他们走的匆匆忙忙,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
那个捂着肚子的女人不再像昨天那般如履薄冰,此时她浅浅笑着,脚步十分欢快。
用完早膳,闻欲和阮朝歌便继续赶路,这回他没坐到马车里,而是和阮朝歌左右两边而坐。
接下来的路便是官道,不再像昨天那般颠的厉害,此时清风拂来,非常快哉。
走了半天,二人在驿站的茶摊喝茶,又碰上了那几个人。
闻欲想,他们应该也是要去圭吾的。
喝茶时,青水、醉桃也来到了此处。几人暗暗对视一眼,便低头喝茶了。
喝毕,二人继续赶路,青水和醉桃在茶摊上不急不慢地歇息片刻,后便沿着两人的路径不远不近地跟着。
又坐马车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圭吾的城门处。
经士兵搜身后,二人将马车暂寄一处,他们散步似地在城内慢慢走着。
圭吾最有名的便是城门口的十里长街,热闹非常,叫卖声一个赛比一个高。阮朝歌买了一叠梅花糕,与闻欲拿分着吃。
二人又闲逛了大半晌,来到一处名叫十里仙的酒楼。
这酒楼生意特别的好,他们一进去便听到戏子在台上咿呀咿呀的唱着,还有人不断叫好,进来喝茶蹭糕点的也可小坐,待到了生意兴起的时辰,趁掌柜的还没赶人,他们便悄悄溜出去。
小二见到来人贵气盈盈,还未来到跟前便高喊道:“两位吃点什么!”
阮朝歌扯着嗓门道:“给我们两间房!”
小二赔笑道:“不好意思客官,本店只有一间雅间了。”
阮朝歌看看闻欲,后者点了点头,他便对小二道:“一间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