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欲背对着李安，在寂静的空气中说道：“小安子，朕想吃梅花糕。”

李安闻言，笑说：“荞贵妃昨儿还说要亲自做些梅花糕给陛下呢，兴许过会子便来了。”

话音刚落，内室门口便有宦官禀报：“陛下，贵妃娘娘请见。”

闻欲轻声说道：“朕出去迎一迎贵妃。”

李安忙说：“陛下您心情不好，刚躺下，不如奴才请贵妃娘娘进来？”

闻欲笑他道：“你比朕还小三岁呢，关心起人来却像个长辈了。”

李安愣在原地，被他时不时的冷热打的措手不及。

如果说李安自己像一匹红绸缎，那闻欲就是夜明珠。光闪的亮亮的，十里八方都看得见。但他有一天不闪了，衬得红绸缎懒懒的，颜色暗暗的。有一天他又闪了，红绸缎马上忘了方才丑陋的自己，被夜明珠的光所照耀，颜色再也不暗了。

闻欲看见李安空旷的眼神，下方一片红色，像只受伤的兔子，他不免好笑道：“怎的了？要哭吗？”

李安连忙回神，一阵喜极而泣的巨大情绪要将他紧紧裹着，他按住这情绪，说：“陛下……奴才……”

他还未说出来，闻欲忽的明白了，并且大彻大悟。

面前这个少年人，陪伴他的少年人，而今不过十五岁。听他那稚嫩的声音，还小的身段，玲珑的样貌，叫人怎么相信他已经失去了身上最重要的东西，经历了常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苦痛。

闻欲声音有些嘶哑，不愿再说话。室内寂静了片刻，门外宦官又禀报了一次：“陛下，可要请娘娘进来？”

闻欲皱起眉垂下眼，声音没起伏的说：“不必催了，朕这便出去。”兴是他声音轻，门外宦官听不到，没有回应便又重复：“陛下……”

李安道：“耳朵出问题了怎的？陛下说这就来了！”

门外便没了声儿。

闻欲边下床边打趣他道：“安哥哥莫气。”

李安看他，说：“应陛下是我哥哥才对。”他笑，恬静安和的笑，温柔畅快的笑，他像夜明珠，像星，像终于逃过侵蚀动物的灰狼下一场骤雨的兔子。眼下永远是柔美的白，眼里永远是灵动的红。

夜明珠怎么放得下红绸缎，他的光映着红色像一片海，宽阔的无边无际。

几步路，闻欲又想起了火焰。高高的大小伙子，黑衣一身，像个驰骋夜色的勇士。那人一说话，身上铃铛便响，他是有些怒的。假使外头或家里已养了妻妾，又或是男子，是不该吊着那眼光去瞧人的。近在身边的相好不一定送铃铛，那便是远远的地方就有勇士的思念人了。常人哪会带着泠泠作响的东西，声音细微的旁人听不得，但自己又厌烦的物件儿，多宝贝，贴身带着。勇士是勇士，但又不该凭着眼睛露骨，非给他戳瞎了不成。闻欲想到这儿笑，李安悄声问：“陛下笑什么？”

他说：“不告诉你。”想的愈急，笑容便愈大。

“臣妾给皇上请安。”一片蓝色在眼底展开来，真正的像一片汪洋。那步摇生的翠，走起步来一响一响的，与蓝衣裳匹配的尚佳。

闻欲往李安刚刚给自己披上的披风里狠狠缩了缩，冻在外面的脖子塞到里面，像拥上了火炉，心情变得一等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