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在屋外耽搁了一会儿,不多时推门进来笑意盎然地报喜:“陛下,刚才来消息说,百里中将军击溃了庆人,打入了庆南。”
闻欲这才懒吞吞地睁眼,“预料之内,半年前庆南就元气大伤,此番攻之,必能拿下。”
“是这样,听说百里丞相十分高兴,过会儿要和中将军一起进宫拜见陛下。”
拜见?还不是用着立功的名头来好一顿得意,百里彦最爱炫耀,不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弟弟,都可以是他显摆的物件儿,闻欲早就清楚他的臭德行,甚至能猜到待会他来会说些什么。
“知道了,更衣吧。”
龙袍又加身,每每都使他感到沉重无比。
“参见陛下。”
百里彦和百里郴跪拜完起身,闻欲才第一次见到这位中将军。
那时他刚登上皇位,年纪颇小,政务什么的,也都是和父亲起义后活下的老臣们在管,百里郴刚被先皇封了中将军,官职不小,他们怕对闻欲不利,便将他派去边关,一去,就是两年。
老臣们下的决定果断又干脆,两年前的闻欲甚至连这位中将军的面都没有见过。
他这才略微打量着百里郴。
对方一袭青衣,腰间束以黑带,挂着一面风起模样的玉佩,皮肤白皙,五官姣好,不像是武将,倒像个白面书生。
“将军从庆南一路到京城,路途遥远,甚是辛苦吧?”
百里郴瞧着闻欲,一身黄色的龙袍,却被他穿出了慵懒随意之意,那美目望着他,幽深冷漠,嘴角却噙着笑。
兄长说皇帝不过十七岁,除了有副美貌外,一无是处。可面前的人,一身清冷的气质,那孤傲的姿态,并不让人厌烦,反倒使他下意识恭敬起来。
百里郴微笑,轻说:“虽有些舟车劳顿,但见到陛下也是应该的。”
“朕今日有些感染了风寒,所以精神不佳,为将军庆贺的事情朕会命人好好去安排的。”闻欲也笑着,但深不见底。
“陛下染了风寒,需得好好休息才是,就不必挂念着臣了。”
端坐着百里彦扶了扶帽子,讽刺道:“是啊,陛下身娇体弱,一感染了什么小病,便要喊痛,要死要活的。”
闻欲没理,百里郴却看了过去。
从前确有一次是这样,那时也是寒风朔雪,闻欲感染风寒,又遭恶人暗算,不慎中毒。那毒的威力十分强大,能叫人活活的痛死。
就那么一次,闻欲喊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百里彦就记住了,从此便时常提及此事,讽刺几句,大臣们也纷纷点头,他们好像觉得,是人当了皇帝就不再是人了,不能喊痛,也不能哭。
百里彦喝茶的手一顿,避开了百里郴的目光。
暂陷安静后,百里郴开口道:“陛下可曾瞧过病了?”
闻欲撑着脑袋,笑说:“瞧过了,没什么大碍,也许真像丞相说的,只是个小病罢了。”
百里彦偏不死心,无视刚才弟弟的眼神,“既是这样,那为贤弟接风洗尘的大宴,陛下可还设在宫中了?”
闻欲淡淡道:“那是自然。”
“那臣和贤弟,先行告辞了。”
罢了,百里彦转身而去。倒是百里郴又寒暄了几句,恭敬地行礼而退。
等在门口的百里彦早已不耐烦,见百里郴出门,皱眉道:“你和他费些什么口舌?就是一个废物而已,哪值得你那么尊敬?”
百里郴没有搭话,自顾自地摸着腰间的暖玉。
“怎么?出门两年,心性都高了不少,连我这个亲哥哥都不理了?”
“那哥哥可知,你刚才的那番话,足以让百里家灭门?”
百里彦却不屑一顾的“嗤”了声,“他怎么敢?你不在时,我也常和他臣说这些话,风声早就传到我们天子陛下耳朵里了,他都不管,你管什么?”
百里郴慢下脚步,望着百里彦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