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终于显现出来,映着一道戾气的背影到地上。树影婆娑隐隐作响,显得孤单冷漠。
闻欲走的飞快,似乎是被人窥探了心事,将内心赤裸裸摆出来了一样羞耻。
他一直不敢看骆荞的眼睛,因为她的眼睛太像她父亲骆习旭。
那年春,大年之好,闻家联合其数臣发动兵变,逼着先帝交了玉玺后,多臣叛乱。
骆荞的父亲,就在其中。
原是趁群龙无首之大乱搅一波浑水,让未来的新帝知道、惧怕他们老臣。混在里面,本是神不知鬼不觉,怪骆家野心大,横竖想混个正一品高官,查明时还被当做首领拱了出去,满门抄斩,却留了一个骆荞。
这是闻欲的意思。
为了救她,他封她一品贵妃,在后宫中相当于皇后的存在。
他记得骆荞的父亲死的时候,那模样已不像人,眼神毒辣如蟒蛇般钻进他的眼里,那时他才十五岁。
两年前他登基,也不过这般年龄。
后来的后宫被塞进来一批一批的妃子,后面的人想当他是傀儡般玩弄,这便是不可能的。
骆家大宅中,一女孩儿穿着青色的长衣,哭着,叫闻欲带她走。许是善良做了祟,他将她藏在红色的披风下,让她十五岁就做了贵妃。
骆荞是唯一的精神寄托,叫他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如今亲妹妹……都已然能窥得他的不堪,让他极其羞愧。
李安点了安神香,守在主子身边,他瞧着闻欲睡过后还皱着的双眉,心下微微叹气。
主子脾气不好,也有点怪异,但他就这么伺候着过了两年,打他第一眼看见这位天子,便注意到了那让人沉沦的美貌。
一个太监觉得这个男人美,那便是真的美了。
主子常去承乾宫,从不去看其他嫔妃。可就算主子未到弱冠之年,那些似豺狼如虎豹的大臣们也绝不放过每一年往后宫中塞人的行动。
乔贵妃,是主子放在心上的人。
虽然他不知道先皇下的天下都发生了什么变化。
闻欲朦胧的起身,外面还是摸不着天际的黑夜。
那几和案上的梅花已经凋零,枯萎,似乎青春不再。
李安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忙忙道:“奴才命人再去摘剪几枝漂亮的。”
闻欲点头,他知道自己昨晚是又犯病了,还跑去承乾宫吓了骆荞一跳。如今悔恨淹没了胸膛,但也于事无补,他下次再去见骆荞时也只能尴尬一笑,在尴尬中抱歉。
时辰还早,今日不上早朝。天空似黑似亮,给人以困倦,哈欠,一发不可收拾的懒惰。
他蜷缩在被窝里,却开着窗,冷冽的风打在身上,飘着一股子梅花香。
这感觉甚好,清爽冰凉的空气有好闻的气味,还夹杂着雪的清香,闻欲不由得勾起嘴角,暗暗在背地里展现他孩子气的一面。
尽管已经有生病的预兆,使他隐约感觉着头疼,但发热也挡不了花香。
好,甚好。
就这样到了天亮,李安轻步着叫闻欲起身,后者象征性咳嗽了两下,有气无力地道:“朕不舒服,想吃梅花糕。”
李安愣了一瞬,闻欲说的话中语气带有闷闷的感觉,听起来很柔软,教人觉得他好像在......撒娇?
“小安子,你听到没,朕,朕要吃梅花糕,和牛乳茶。”
李安把衣物搭置在屏风之上,有些无语,他主子生病一直这么任性,不宣太医,第一时间是要吃好吃的好喝的。
一名宫女将窗子关上,点上火炉,房间这才回暖。
李安派人去请太医,自己则是跪在闻欲榻前,用湿手巾擦拭闻欲的额头。
......
“陛下圣体安康无大碍,只是有些咳嗽,只需喝些姜汤,配上臣抓的药,两三日便能缓解。”
闻欲没抬眸看一眼,只是皱着眉排斥那药的味道,挥挥手便让对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