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里升起悠长而缓慢的吟唱，路伽躺在阵法中央，被围起来吟唱的人群弄得昏昏欲睡。不过这些“咒语”似乎真起了些效果，他腰上的图案渐渐收回了向四周蔓延的触角，然后慢慢褪色、变得黯淡。

众人屏息凝神，脸上难掩欣喜之色。然而下一秒，图案仿佛有了反抗的意识，它蓦地发出一阵光芒，击倒众人，并开始疯狂肆意地延伸，如野蛮生长的藤蔓爬上路伽的躯体，腹部、胸膛、脖颈、脸颊......

青绿色的触角泛着淡淡的光晕，像饥肠辘辘的野兽匍匐在他身上，路伽身躯猛地一颤，吐出一口淤血。

“停下！”

梅尔呵声制止，匆匆忙忙上前将路伽扶起，怀中人又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

“失败了。”

眩晕感还未消散，路伽的意识还有些混沌，在听到结果后，不满地“啧”了一声：“看来以后要和这个东西一起入棺了。”

他穿好衣服，站起身来和梅尔暂时告别：“刚刚听他们唱了一大段话，又闷又困，我出去透会儿空气。”

阳光透过花窗玻璃折射出炫彩夺目的光芒，路伽朝出口方向走去，快行至拐角时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路伽大人。”

一声普通的呼唤，路伽不知为何下意识警觉起来，握紧腰间的枪，转身看见是这的神职人员后，才缓慢松开了手。

“有事？”

“大人很有当年爱洛琳娜的风姿。”

面对突如其来的吹嘘夸耀，路伽不为所动，反而让他更加警觉了几分：“您是？”

“是司祭派我来的，您刚刚应该也见过他。”

路伽想起刚刚那位头发鬓白的老者。

“大人有想过延续您外祖母的光辉吗？”

路伽讨厌说话大喘气的人，正打算转身离开，那人又不紧不慢地开口：“国王派发的资金无法支撑猎人协会的长远发展，为什么不选择换个支柱？守护由您外祖母一手创立的猎人协会，守护您最爱的卡林那呢？”

见路伽不为所动，他抛出最后一个诱惑，开口道：“只要您愿意，我们可以把你扶持为下一任协会的领导人。”

听闻眼前人的话，路伽脸上浮现一抹极轻的笑意，他靠近对方，上下扫视他洁白的圣袍，纯白得不沾一丝污垢。

“为什么是我？”

“因为您是被神明选中的人。”

蔚蓝色的眸子暗了暗，闪过翻江倒海的情绪，他唇角弧度未变，语气却异常平静。

“百年前，教会曾拒绝对卡林那这片土地上流浪的人实行资金帮助，给出的理由是：被神明唾弃的地方。”

神职人员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从容不迫地开口：“我们当时会错了神明的旨意。”

路伽的目光早已冷了下去，对面人的微笑也僵在脸上，因为他的胸口正抵着一把枪，隔着白色的衣袍，随时都会溅上血色的花朵。

“如果我现在开枪，结束你的生命，这是不是也代表神明的旨意？如果不是，那也只能说明我会错了意，想来神明会原谅我的过失。”

“路伽大人，我们本可以合作共赢，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他很想开枪，想看清这副披着圣洁衣袍下遮盖的心脏究竟是什么颜色，把它捧到神明面前，问祂承不承认这个信徒，承不承认他的拥护，然而剑拔弩张的氛围持续了几分钟，路伽最终还是放下枪：“告诉你们司祭，我没兴趣。”

胸口呈着火焰般的怒意无法平息，路伽离去的步伐也不自觉加快了些，他从未觉得这条走廊如此漫长，漫长得几乎没有尽头，他忽然想起那张流泪的脸，那只衣袖笼罩的青肿手臂，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不知为何内心开始惴惴不安。

抵达拐角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做什么呢，sweety?”

这令人头皮发麻的称呼，只有一个人会这么使用。

冷凉的手蓦地拽住他，将他拉进一间阴暗的储物室。

路伽迎着反射的光微微睁开双眼，看见镜中的自己，被无形之物禁锢在墙上，略显狼狈的自己。

脖颈、脸上的青绿色花纹都尚未完全褪去，在唇齿交缠的吻中泛着淡淡的微光。

宛若蚍蜉撼树的挣扎反倒暴露了自己的短板，洛维斯箍住他的手，不给他任何拿枪的机会，紫色的眸子紧盯着他，窥见他此刻所有的情绪。

“我猜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洛维斯暂时松开了他，一只手将他腾空抱起，路伽便坐倒在柜子上，被对方欺身而上，“问我为什么这个时间段能出来，为什么不被阳光干扰。”

洛维斯取下他腰间佩枪，扔到地上，踢到不知名的角落:“我不喜欢我的sweety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路伽充满敌意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洛维斯看。只有两种时候，他才会长时间看着自己:一是喝多了酒登徒子上身，二就是像现在这样。

“这里的味道真难闻，难怪那个女人会那么厌恶。”

路伽没来得及细问，洛维斯的吻再度落下。他挣扎着逃离，反而被拥吻得更深，呼吸一点一点被吞噬，恍惚忆起点什么——那个醉酒后的吻。

? ? ?

“如果不是觉得可惜，真想用你流干的血玷污这个圣洁的地方。”

那双紫瞳隐隐泛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