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会的书库是整个伊特拉最大的信息资料库,无论是最基础的书本,亦或是收缴的人类禁书,在这里你统统都能找到。
蜡烛的光晕照亮泛黄的纸页,显露有些褪色的古老文字:
苍肤,性嗜血,进食时獠牙现,瞳色变红,常出没于夜间。
洛维斯随意往后翻了几页,除了血族外,后面还有些关于人类的介绍,都分别绘制了相应符合描述的配图。在即将翻到最后一页时,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滑落。
他拿起掉落的纸片。
纸片上画着一位穿着长袍的女性,看起来充满神性。哪怕作画者极力保持冷静的笔触,洛维斯还是窥见其中隐隐藏匿的其他情感。
不过这副画似乎是半成品,除了能看出女人异于人类和血族的样貌:白发深肤。
其余地方都尚未着色。
书的后一页描写了大段文字,却被尽数划掉,抹掉了所有信息。
画像的周围也残留着许多褪色的,略显纷乱的线条,它们靠近人物,又停在咫尺之间。
那是种想毁掉又不舍得的心情。
洛维斯反复细看,在纸片背面的右下角发现唯一残存的字迹。
【我无法触碰她,但我窥见她的存在】
阴冷的风吹熄了桌上的烛火,洛维斯正欲重新点燃蜡烛,余光却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没有半分迟疑,他将那张纸片揣入衣服口袋,跟了出去。
这个时间点大多数血族都已歇下,洛维斯随着黑影而至,于一片巨大的湖岸跟丢了对方。
野生的无见草在湖边水分的滋润下蛮横生长,簇拥一起,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他留意杂草乱石中的动静,一条小蛇猛得窜出草丛,咬上他的手腕。
洛维斯皱眉,把它拽开,掌心轻轻一捏,那生物便没了气息。
渗出血珠的伤口迅速愈合,有几滴落在草丛间的石头上,洛维斯顺着看去,发现上面浅浅的刻痕。
他拨开杂草,擦掉上面的污垢,仔细辨认后才认出上面的字迹:
My love rests here.
——我的爱人长眠于此。
乌鸦掠过湖面,翅膀振得水花飞溅,洛维斯直起身子,眺望潋滟的水波,他尚未来得及参透这句话的意思,便瞧见远处有身影渐近。
“斯特兰德先生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看到可疑的身影就追出来了。”
阿尔文不信反笑:“这里可疑的只有您。”
洛维斯不置可否,轻飘飘留下一句话:“随你。”
......
约定消除标记的时间定在今日。
路伽是和梅尔,以及猎人协会其他几位高层人员一起来到这的。
这是离卡林那附近最近的教堂。当钟声慢悠悠敲响时,日头从东方升起,照亮白色屋顶上的阴霾,唱诗班的歌喉引来白鸽的栖落,令一波又一波的到访者驻足。
路伽迈着极轻的步子踏入殿内,一波接一波完成祷告的人相继离开此处,到最后只留下一个小女孩儿的背影。
她双手合十,闭眼低声念叨着什么,颤抖的肩膀引起了路伽的注意。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该出声询问,于是轻轻挪动步子,在即将靠近女孩儿时,对方慢慢睁开了双眼。
那双盛满眼泪的眸子不断向外涌出泪水,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无法自抑。
“你......”
路伽的话堵在喉间,因为衣袖滑落处,露出一截青肿红痕的手臂,触目惊心般映入他的眼帘。
他尚未来得及询问,女孩儿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
路伽随之转身,瞥见远处站立着一位头发鬓白的老者,然而只一眼便消失在了转角处,与梅尔擦肩而过。
“路伽?”梅尔来到路伽身旁,打断他的走神。
“总觉得这里的氛围有点说不出来的怪。”路伽怔怔道,转头看向梅尔:“刚刚过去的那位老者,老师认识吗?”
梅尔摇摇头:“不怎么了解,不过听说他受到神的指引,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路伽诧异道:“几百年?人真的能活那么久吗?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活得越久那就代表需要不断地适应新规则,岂不是很痛苦?”
“一下问那么多问题,怎么不见你以前上课这么积极?”梅尔望着不远处经过的一众神职人员,不自觉压低了声音,“而且,谁告诉你他们一定是规则的适应者?”
“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走吧。”
路伽转头又看了一眼大堂中央的神像,刹那间那尊神像似乎被赋予了生命,眼角淌出一滴泪来,殷红的、宛如血一样的泪。他再晃眼时又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