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娘肩膀一颤,立即捂住成儿的嘴,强笑道:“夫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孩子被他爹宠坏了,不懂事,您别生气。”
她来前被柳父叮嘱多回,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位是什么样的人物了。
她前头那位,不过是温夫人母家没落的旁系,就能在家中耀武扬威,柳父都不敢触其眉头,更别提这位嫁到一品郡公府的夫人了,她可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她不敢得罪温夫人。
成儿在她坏里扭动着,莲娘纵然心疼,却也不敢松开手。
她一边压着儿子,一边对温夫人讨好笑道:“我是受老爷之命来的,倒也不是为别的,实在是担心慎儿,她千里迢迢从黎县抛过来,她爹怕路上出了危险,这才让我赶来看看。”
温夫人心中冷笑,若是真担心,岂会比柳淑慎晚来近十日?
她不欲与这样的人多说,冷眼睨着她,“看也看过了,人好好的,你还有何事?”
莲娘心中叫苦,堆起笑脸道:“夫人有所不知,她爹在家那边为她定了门好亲事,眼见着就要到出门的时候了,此番命我来,还要把她接回家呢。”
温夫人:“好亲事?这亲事有多好,说来让我听听。”
莲娘低下头,避重就轻道:“是一位富商,家里有几万两白银的,为了迎娶咱们慎儿,给的礼也丰厚,还给了好几处庄子。”
温夫人又问:“这富商今年多大?家中情况如何?”
莲娘一听,忍不住瞪了柳淑慎一眼,心知她已把这些事告诉温夫人了。
但柳老爷不来,她只能硬着头皮独自应对。
她头垂得更低了,不敢使自己在家的那些伎俩,只含糊道:“年纪是大了些,但脾性好会疼人呢,而且当初一眼就看中了咱们慎儿,若是嫁过去,一进门便能当家的。”
温夫人掌心猛地一拍桌,“我怎么听说,他比姓柳那厮年纪还大呢!”
莲娘心中惊颤,不敢言语。
成儿见自己娘亲被斥骂,用力退开莲娘的手,不敢骂温夫人,指着柳淑慎大骂道:“都是你这贱人害了我娘!若不是你,爹才不会打娘!你凭什么不回家!”
柳淑慎眼泪立即就掉了下来,背过身抽泣。
温夫人更怒,“好无礼的小子!你这妇人,柳家便是如此教导儿孙的吗!”
一个孩子张口便是贱人,可想而知,柳家风气该如何恶劣。
而柳淑慎在柳家,又该是何等水深火热,连个孩子都敢对她大呼小叫。
温夫人更坚定了绝不能叫柳淑慎回黎县的心思。
莲娘心道不好,她连忙把成儿拉回来,低头抹着眼泪,哽咽道:“这孩子是见我被他爹打了,为我不平呢,若不是慎儿带着丫鬟私逃,我也不至于如此。”
这句话,既是撕破了脸皮,也是向温夫人控诉柳淑慎。
柳淑慎转回身来,红着眼哭道:“你和爹向来琴瑟和鸣,我不知他会打你。”
她拿手帕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到最后,扑到了温夫人膝头大哭起来。
这姓柳的,不仅好色无用,还竟虐待妻儿。
温夫人更加厌恶此人,但看向莲娘的目光仍然冷淡,姓柳的不是好东西,这个未婚便和姓柳的搞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不过如是。
她轻抚着柳淑慎的发顶,冷淡道:“这孩子日后便留在我这儿,不必你柳家再费心了。”
莲娘心中一凛,家里都收了礼钱,若是人带不回去——她瑟缩了下,抹了把脸,终于在伏低做小里露出了几分家中作态,眉头一皱,尖酸起来。
“夫人,这可于礼不合。”
她深吸一口气,顾不上畏惧,高声道:“慎儿是我们柳家的人,吃我们柳家的,喝我们柳家的,如今将她养大要嫁人了却跑掉,普天之下,没这样的道理!”
温夫人冷眼看着她撕开面具,“你要如何?”
“我自然要把她带回家了,”莲娘搂着自己儿子,强硬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怕您是郡公府的夫人,也管不着人家私事儿,她爹要把她嫁人,那是父母之命!”
天下人头上,都有一顶“孝”字扣着,温夫人皱紧了眉。
“这事儿要是闹到外面,也是我们占理,您别说是慎儿隔了几层的表姨母,哪怕是亲姨母,也不该管柳家私事!”莲娘见温夫人神色难看,又缓了缓语气,“您看,我说得没错吧?”
的确没错。
这亲爹纵然再是不好,落在外人眼中,他将自家女儿光明正大嫁人,也挑不出半句错来。
反倒是温夫人这个表姨母,要是硬拦着,反倒落人话柄。
柳淑慎见温夫人沉默,哭得更大声了。
一时间屋内没人开口,柳淑慎不再犹豫,咬牙抬起头,泪眼朦胧道:“姨母,我不愿让你为难,等过几日,我就回黎县去。”
她缩紧掌心,直到纸条将皮肉硌得生疼,
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