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冠完毕,还要由正宾为受冠的男子取字。
元佑早已准备好,他对着众宾客朗声道:“古文有言‘矫然太当,尽其蹇谔之风’来形容人人品正直,此子名为身正,是林将军愿他身正不斜、品格正直,取表字不若用‘蹇谔’二字’,寓意未来人品高洁、正直敢言,也和这‘身正’二字相得益彰。”
林身正恭敬应是。
取字后便要行拜礼,一拜父母,二拜正宾,三拜圣人像。
末了,才是朝场地边的众宾客行拜礼,众人回礼,元将离也跟着起身揖拜,等赞礼唱上一声“冠礼成”,这及冠礼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了。
这冠礼的规矩是古时一代代传下来的,在本朝变化不少,冠礼后多出个小宴会,是让受冠者以成人身份,和诸位宾客相交。
林征号和林夫人都是主人,忙着迎客,元将离出了家庙,漫无目的地四下看了看。
除了胡子一大把的长辈,就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几乎没有认识的,她不是自来熟的性子,也没想上前结识,便挑了个位置坐下赏花吃点心。
林府的点心有点太甜了,她想,还是郡公府的比较好吃。
元将离喝了口茶水,突然听到后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她转头,就看到独自走来的林身正,他身后十几米处,几个年轻男子正窃窃私语地往这里看。
元将离放下茶杯,等着他先开口。
林身正走得大步流星,到她面前却支支吾吾起来,元将离客气问道:“林公子有何事?”
他挠了挠头,“我现在取字了,你可以叫我蹇谔。”
元将离一愣,目光顿时古怪,打量了他两眼。
林身正居然是比她还呆的习武呆子,这虽然取了表字就是给人叫的,但也大多是长辈和同龄男子,若是她叫出来,恐怕会让外人觉得暧昧。
她含蓄地笑笑,不答,“你有什么事吗?”
林身正摇头,又猛地点头,在元将离等待的眼神中,他终于鼓足勇气似的,挺起胸膛道:“后日我们在郊外办马球赛,元姑娘可感兴趣吗?若是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去骑马,当成郊游踏青也好。”
他一口气说完,不敢看她,低下头道:“不知道元姑娘想不想去。”
他身后几个年轻公子晒笑两声,元将离听到有个声音说“原来蹇谔面对元姑娘这么羞,你看他耳朵”,她仔细一看,林身正的耳朵尖儿都红透了。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林身正是不是有点喜欢她?
刚才还闲适放松的坐姿骤然僵硬,元将离思绪空白了三息,才反应过来,慢慢道:“这不大方便吧,还是你们自己玩便好。”
刚才还畏畏缩缩的林身正顿时抬头,“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一声因为急切高了些,吸引了几道目光,他又急忙放低声音,看着元将离的眼神简直透露出几丝渴求,“我知道中大夫家的袁姑娘同你熟,若是你不放心,我们可以多请几个姑娘来,晨起去下午回……元姑娘?”
因为没说过这样的话,他的脸皮红得像烫熟的虾子,却还是眼巴巴看着元将离。
元将离生平第一次面对这么直白的场面,不知不觉站了起来。
她相比林身正要矮一些,不得不稍稍仰头,却也不显得露怯,她委婉道:“我后日有事,不便前去,更何况,你们友人间打马球,添上一个我,多不方便啊。”
两人声量不高不低,后面的几个公子听得清清楚楚。
有个跳脱的伸长脖子,笑嘻嘻道:“我们可不觉得不方便,是吧,林蹇谔?”
林身正面对元将离面红耳赤,说话都有点吞吐,面对几个友人可不含蓄,他回头怒瞪一眼,朝他们挥了挥拳头,那人立刻嘻哈着缩头,“不说了,我不说了便是。”
林身正转回头来,又局促起来,“那改日呢?我可以邀请你来我家做客吗?”
元将离再次含蓄微笑,“这也不大方便。”
看着林身正目光黯淡下去,抿紧唇不说话,却还是眼巴巴看着她,元将离觉得他几乎有点单纯可爱了,思索了下,安慰道:“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们自然会遇见的。”
林身正眼睛再次亮起来,这次的话果断许多。
“你不愿来我家,那我可以去元将军府邸拜访吗?”
元将离:“……”
她迟疑了下,还是点头,林身正顿时笑起来,她这才发现,他左边脸颊上有个梨涡,平时看不出来,他一笑就很明显,在麦色的皮肤上显得异常可爱。
林身正语调活泼起来,“你吃好了吗?我去给你端新的点心!”
元将离面前的点心盘子其实只吃了一点,林身正往周围扫了一圈,就搜罗来几盘不同口味的点心,一同放到元将离面前,把不大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他殷勤得像只小狗,只差多条尾巴摇晃。
放下点心,他还看着元将离,郑重道:“我知晓元姑娘喜欢写字练武,我也会努力练习的,若日后再出事,元姑娘,我肯定就能帮上你的忙了。”
他还记得赛马场时,他想上前帮忙被元将离喝止的事情。
元将离一怔,看他的眼神多了分柔和,颔首鼓励:“愿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