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身正受到莫大鼓舞一般认真点头,又笑起来,下一刻,就被身后窜出来的友人们拉着胳膊扯走,“你爹叫你了,快点快点,等以后再和元姑娘聊吧,”言语中颇为戏谑。
几人一走,元将离周边安静下来。
她捻起一块点心送进口中,默默思索,她并不讨厌林身正,相反,还觉得此人赤诚忠勇、心思纯粹,不论是赛马场主动和西胡比拼,还是动乱时想要助她,都能看出他难得的一颗赤子之心。
但是和他成亲的话——她摇摇头,还是看看再说吧。
今日的及冠礼进行得愉快,末了离开林府时,林夫人还拉着元将离的手依依不舍,口中道:“等改日闲下来,将离一定来我们府上玩啊,蹇谔和你年岁差距不大,你们二人一定相处得来。”
林征号不满地看她一眼,“说什么呢。”
林夫人不理他,自顾自对元将离告别。
等上了回将军府的马车,元佑脸上的笑容一板,立即询问元将离,“那小子中间找你干嘛去了?我看他说了好半天,要不是林征号叫,还不舍得走呢。”
元将离惊诧地看他一眼,“上午还一口一个蹇谔,现在就那小子了?”
元佑:“……”
他虎着脸道:“我是怕那小子没有分寸。”
元将离笑笑,随口道:“只是邀请我过几日去看他们打马球,不过我觉得不大方便,说有事推脱了。”
她说前半句时元佑绷起了脸,说到拒绝,他眉头才缓和下来。
他哼了一声,“我就知道这小子对你有些心思。”
元将离说有事也不完全是推脱,眼下伤口好得差不多,她又开始每日练武,还练得愈加猛烈繁重,余下的时间,大多拿来看棋谱。
好不容易弄来的孤本棋谱,她一拿到手里便觉得抓心挠肝地渴望。
而仅剩的那点时间,她都用来思索答应送给温郁离的礼物了。
不是多么昂贵的东西,只是需要用心,她在雍都打听了个靠谱的玉匠,没两天便将礼物做好,她把礼物收进木盒,还特意绑上了一道黑金双色的璎珞。
等待礼物完工的几天内,她把棋谱边看边抄录了一遍,礼物一好,便写了一封想要登门拜访的帖子去郡公府,如今她做这些事情也愈发熟练了。
这趟不仅是为了送礼,还有两件要事。
一是为了归还棋谱,二是想问问温郁离关于夫子的事情。
这次郡公府的回帖是一笔陌生又熟悉的字迹,奇峻狂硬,和那幅斑竹图的题字相同。
是温郁离亲笔书写。
对方言辞简洁,只写了几个字——久盼,恭候。
元将离第二日便去了郡公府。
这次永安郡主并未出现,她被等候的云溪引去小竹楼,路上一问,才知道永安郡主随温夫人去寺庙拜佛了。
也许是这几个月郡公府出的意外太多,温夫人现在常住在寺庙中。
一到竹楼,云溪推开大门,恭敬后退,“元姑娘您先上去,小的去给您和公子准备茶水点心,”说完,便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元将离拎着裙摆往台阶上走去。
熟悉的淡淡樟脑味儿钻进她的鼻尖,也许是刚到九月,昨夜下了场小雨,雨后青涩的竹香混着墨香浸润整座竹楼,莫名有种宁静的韵致。
跨上最后一个台阶,她扭过头,就见到正站在木窗边的温郁离。
他今日一身白衫,素得浑身上下再无其他颜色,连头顶都是雪白的羽冠。
光看背影,有种青竹般的瘦削。
大概是听到声音,温郁离转过头,毫无焦距的目光准确地落在元将离脸上。
“今日天气很好,是不是?”
元将离走到案边,手中装了棋谱的木盒轻轻放上去,发出“啪”一声轻响。
她走到窗边,这窗棂上的雕花细细密密,很像是云朵下雨水迸溅的形状,她顺着清凉的风往外探头,呼吸到满口湿润的空气。
她答道:“不冷不热,不焦不燥,的确是好天气。”
温郁离听到来自近处的声音,清澈的,爽脆的,一定比刚水洗过的天空更明亮。
和声音一同侵袭来的,还有一股浅淡的酸甜果香,像是刚剥开外皮的橙色柑橘,汁水四溅,他忽而问道:“今年雍都郊外的橘子树都收获了吗?”
“前几日就收了。”
元将离没多想,又问道:“今年气候很好,橘子都很甜,你吃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