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西胡使团千里迢迢赶来,来的当然不是只有这几个人。
一整队几十箱贡品都是西北特有的,比如玉石、布匹,但最特殊的,还是十数匹颜色各异的高头骏马,下午送进宫时,一路上便有不少人围观。
这些马的品质都极佳,但和其稀有性匹配的,就是其桀骜不驯的性格。
土塞道:“这些烈马都只有最骁勇的勇士才能驯服,东启人才如此多,必然能有不少人可以驾驭这些马,皇上,不知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东启男儿是如何驯马的?”
他嘴里说着“见识”,可眼里分明是看热闹的神情。
皇上道:“这些马匹的确英勇雄壮,同我们东启本土的品种不同,土塞,你想如何?”
土塞一笑,径直道:“听说雍都才俊辈出,我们此行也带来许多年轻的勇士,皇上若是同意,何不让他们同聚一堂比试一番?正好也比比驯马的本事!”
土塞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准备在这场“比试”中大展神威的。
但皇上也不能不答应。
身为东启国君,国土地大物博,更是人才济济,哪有连西胡人的比试都不敢应的道理?
他淡淡一笑,颔首道:“郊外赛马场风景正好,既如此,索性后日办一场赛马会吧。”
土塞咧嘴一笑,“东启皇上英明!”
他作势刚要坐下,突然看向一直闷头喝酒不说话的元佑,“话说元将军不是有一对儿女?听说都是骁勇善战,十分有元将军风范,不如赛马会上一展风采?”
元佑扫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土塞,你消息倒灵通,远在西胡,还能打听我的消息。”
土塞不答,只是挑衅道:“怎么?元将军是怕儿女丢了自己的脸面,不敢答应?”
话说到这个程度,众目睽睽之下,元佑无法,只能看向了皇上。
皇上态度平和,只是笑道:“元佑,朕倒不知道你的儿女还有这个本事?”
元佑只好站起,“小女还算不错,至于臣的儿子,”他顿了顿,苦笑道:“说来也巧,这两日他碰巧意外受了些伤,恐怕是无法骑马的,眼下爬都爬不起来呢。”
皇上颔首,“那便让你家姑娘也来玩玩吧。”
皇上没说“比试”,只是说了“玩玩”,元佑松了口气,急忙垂首,“遵命,陛下。”
土塞还有些不满,坐下去大口喝酒,他不吵嚷,整个厅堂都安静和缓下来,等到宴会结束离开时,他冷哼一声,催促没动的万俟伐,“七王子,我们该回去了。”
万俟伐余光扫了眼主座的位置,放下酒杯,施施然带头离去。
三王爷和五皇子陪同皇上离开。
没人开口,走在平整的宫道半晌,皇上突然问:“你们觉得西胡的目的是什么?”
三王爷扫了眼右边垂首思索的五皇子,率先答道:“父皇,这几个西胡人实在粗蛮无力,尤其是那个叫土塞的,明摆着不是真为了求和,时时挑衅。”
皇上颔首,“土塞是西胡大王子外家血亲,性情粗野,但今日尤为刻意无礼。”
五皇子眉头微皱,缓缓开口:“他话中常常针对那位七王子,其他人也是,欠缺尊重,倒是那位七王子,”他顿了顿,想起对方主动奉酒的样子,“总觉得不是单单只为了讨好您。”
皇上不知想到什么,满意地看他一眼,“说得不错。”
三王爷脸色微沉,又笑道:“我已查清,这位七王子万俟伐是女奴之子,十几岁才被西胡可汗认回膝下,很不受宠,但性格狠辣,擅长打仗,是可汗手中一柄利器。”
皇上笑笑,“彻儿查得很清楚。”
三王爷本名宋彻,他得到夸奖,眼中笑意真了些,又道:“父皇是如何看的?”
皇上望着高高宫墙外的夜色,声色平静,“土塞既想办赛马会,他会做什么,等赛马日那日便知道了。”
三王爷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道:“父皇可知道元将军家里发生的事?”
“哦?”皇上问:“什么事?”
三王爷叹了口气,可惜似的,“元将军的儿子根本不是什么发生意外受伤,是在赌坊输了一万两银子被扣下,闹得沸沸扬扬,说起来,这事五弟应该很清楚,是不是?”
六博赌坊是五皇子手下人开的,这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
五皇子步伐一顿,面对皇上看过来的视线,神态无奈。
“我也是今日上午才知道的,但元将军眼里揉不得沙子,肯定已经罚过了。”
皇上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元憧憬是副什么样子,点点头,“若他犯了错,按元佑的性子,的确不会轻饶。”
既然聊起了元佑,皇上就多问了一句,“元佑的女儿你们可见过?今日面对土塞发难,他虽然不愿,但也毫不畏惧,看来,应是个有些本事的小丫头。”
五皇子摇头,“儿臣未曾见过。”
实际上他想着那赌坊安插的人手报上的话,那人战战兢兢,满脸后怕,“那元姑娘手里还提着刀,眼神锋锐,极不客气,三言两语就把赌坊的阴私挑破了。”
五皇子一边好奇这是位怎样的贵女,一边看向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