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为急忙伸手去抢,却被容九竖躲开,他道:“别啊,容师兄,这都是我胡言乱语呢,您别当真。”
容九竖又念了几段,道:“墨为,你这些胡言乱语,倒是念出几分真心来。”
沈墨为急得满脸通红,他道:“容师兄,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是什么……都是胡话,当不得真的!”
容九竖放下纸,怒道:“沈墨为,我让你在这里罚抄欲文宗录,你却拿着这些宣纸胡写,这都是什么?‘君自冷矜贵,郎独自贪玉,悦心无意,难中恨?’”
沈墨为慌忙解释道:“容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罚抄我肯定会抄完的,您别生气好不好?”
容九竖拿起那张纸,念道:“‘君本如弦月,郎却似骄阳,何故痴痴望?只因月下望君,只望君。’”
沈墨为急得想上去捂住容九竖的嘴,可是又不敢,道:“容师兄,您快别念了……”
容九竖反问道:“沈墨为,你给我听好了,今日念这几句只是让你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什么‘君’‘郎’的,念出来不觉得荒唐吗?”
沈墨为低着头,不敢看容九竖的眼睛,他支支吾吾道:“容师兄,我……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就是突然想写点什么……”
容九竖放下纸,道:“墨为,欲文宗录是要你明道理,知分寸,你看你这都写的什么?什么‘悦心无意,难中恨’,你恨谁?恨我罚你?”
沈墨为慌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容师兄,我怎么会恨您呢,我……我就是乱写的,您别当真……”
容九竖拿出一张请帖,语气稍微缓和,才道:“罚抄就不必继续,看你也没这个心思,我和温双瞳都需要赶往途安山除邪祟,这幽明山的弟子比试会是没空抽身去,思来想去,只有你不务正业,最闲,也能说会道,去这种座谈会,除了你,无第二人合适,我已禀告长老,你且安心下山。”
沈墨为突然愣住,问道:“谁的座谈会?”
容九竖道:“自然是幽明山举办的弟子比试会,你也别发呆了,收拾收拾就下山吧。”
沈墨为抓着毛笔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似乎是在走神。
容九竖见沈墨为发愣,以为他不愿去,道:“墨为,你虽爱玩爱闹,但此次比试会,也是和其他弟子交流学习的好机会,你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耍花招?
他能耍什么玩招呢。
前世被迫第一个杀的人就是幽明山一位中等的弟子,沈墨为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孟司汾似乎恨透了这个弟子,不惜利用居丹楼里的老弱病残要挟沈墨为快速杀那个弟子,那人质问为什么的眼睛,还清楚刻在沈墨为脑海里。
沈墨为思绪渐渐飘远,回到那个昏暗无光的夜晚,耳边回荡着那人的质问声。
但那人也只是质问,并没有反抗,任由沈墨为结束了他的生命,也许是因为对沈墨为的恨吧,恨他的冷漠,恨他的无情,恨他杀了自己。
那人最后的眼神,似是希望沈墨为记住他,可沈墨为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沈墨为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孟司汾要让他杀幽明山的弟子,难道就因为他是幽明山的弟子?
那弟子问他为什么,孟司汾却只是说:“杀了他。”
沈墨为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看着那弟子闭上眼睛,他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杀人,还是这么毫无理由的杀人。
孟司汾见沈墨为愣住,愤怒地用鞭子打在他身上,骂道:“没用的东西,赶紧把他处理了!”
沈墨为似乎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孟司汾的鞭子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鞭子抽打的痛感让他清醒过来,他看着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杀人了。
他杀人了,可为什么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杀了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容九竖见沈墨为久未回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墨为?你可有在听我说话?”
沈墨为被容九竖的声音拉回现实,他回过神来,道:“在听。”
容九竖道:“既在听,那便收拾收拾下山去吧。”
沈墨为看着容九竖手中的请帖,突然问道:“容师兄,这请帖上可有署名?”
沈墨为又问道:“没有其他署名?”
容九竖有些莫名其妙,道:“墨为,你这是怎么了?幽明山的请帖,自然只有幽明山的署名,难不成你还想有什么其他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