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到星网上的曝光了吗?”护士站里,一位年轻的小护士压低声音,“雄保会出事了。”
“谁不知道呢?”靠在药柜边配药的年长护士将一支空针管丢进医疗垃圾桶,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大早星网就炸了。”
“那你们怎么看?”小护士凑近了些,“说是那些雌虫是为了报复雄虫所以才给他们注射那种药剂……”
“报复?”年长的护士冷笑一声,“暴力只会带来更多暴力。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吗?这么多年了,不还是一个样儿。”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另一位护士突然开口,气道:“我们工作这么多年了,见过多少被雄虫折磨到崩溃的雌虫,有谁替他们讨过公道?现在一个两个雄虫受伤,反倒开始谈论公平正义了!”
“小点声。”正在清点药品的护士长转过身来,“这里是医院。”
他叹了口气:“已经有消息说议员们在讨论修改《医疗管理法》,说是要加强对雌虫医护人员的监管。”
“又是这样!”之前那位护士忍不住将笔重重摔在桌上,“每次出了事,永远是先找雌虫的麻烦!”
“所以你赞同以暴制暴?”年长的护士也放下手中的药瓶,“如果连医者都开始做这种事,那和施暴者又有什么区别?”
护士站里一时陷入沉默。晨光从窗外照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护士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病历本,轻声说:“但是真的很过分。那些雄虫。”
“上周来的那个雌虫,都被雄主打断肋骨了,结果还是第二天就被要求强制出院,就因为他的雄主不愿意帮他付医药费。”
“过分的又不是所有雄虫。”另一只一直没说话的雌虫开口了,他往艾瑞安的病房看了一眼,“阿尔维斯阁下就对元帅很好,每次换药都陪在身边……”
“哼,那是因为元帅的地位足够高,足够有钱,雄虫有所图。”那位护士仍然义愤填膺,“换做是我们这些普通雌虫……”
“不全是地位的问题。”小护士插话道,“也不是没见过其他来的贵族雄虫和军雌,从来没有哪个雄虫会像阿尔维斯阁下那样,在换药时用自己的信息素来安抚伴侣。”
“而且,他对我们都很有礼貌。”
年长的护士还是摇头:“那也改变不了什么,阿尔维斯阁下那样的雄虫有几个?还是趁早认命吧,只要雄虫的信息素在一天,这就是现实。”
“行了。”护士长突然提高了声音,“别说这些了。”
护士站又恢复了安静,雌虫们都开始默声做自己的工作。
只有小护士还低头看着星网上不断刷新的评论:
“活该!早就该让这些雄虫尝尝痛苦的滋味儿了!”
“楼上疯了吧?这种事情只会害了大家,哪次曝出来之后不是雌虫的处境变得更难了?”
“得了吧,装什么清高,不敢反抗就直说,别整天在这劝别的虫忍气吞声。”
“所以呢?把这些雄虫搞疯有什么好处?你能拿到信息素吗?别星网上叫得欢,现实里卑躬屈膝的。”
“就是,那些雄虫也很无辜啊。本来雄虫数量就少,有点特权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可太无辜了,无辜得都去审查部里改造去了。”
“楼上阴阳怪气的有意思吗?有本事去找虫皇说啊,哦对了,虫皇也是雄虫。”
“又来了又来了,骨灰级护雄宝发言。虫皇是雄虫你也是?忘了那些被雄虫害死的雌虫?他们……”
“他们这是想弃车保帅!”
艾瑞安抬起手示意瑟林放轻声音。
瑟林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继续道:“提前把事情曝出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雄保会那些基层工作的雌虫身上。”
他一边说一边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这种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艾瑞安的脸色也不好看:“看来他们是打算拿赫伯特当替罪羊了。”
瑟林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重重坐下,取出一份文件丢在小桌上:“这是刚拿到的地下实验室的地址。”
他烦躁地抓了抓那头红发,“通过之前锁定的几个异常场所的能源运输路径分析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抱起双臂往椅背一靠,透着显而易见的挫败感:“但是现在看来,里面的不少证据估计都已经被销毁或者转移了。”
他语带不甘:“这次抓不到他们,下一个机会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群老奸巨猾的东西!”
艾瑞安拿过那份文件,略微浏览了一下:“找到实验室的消息先不要透露出去。”
他注视着其中标红的某一个名字,“多留意奥斯科技那边的情况。等他们下一次转移的时候突袭,争取拿到更多证据。”
瑟林叹口气:“只能先这样了。”
他站起身,忽然意识到病房里少了个熟悉的身影。
他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今天来了这么久,居然没看到你的小雄虫。真是稀奇。”
他故意凑近了些,“该不会是因为你昨天大发雷霆,跟他吵架了吧?”
艾瑞安抬起头看他,脸上满是无语:“我有时候觉得,你不找雄虫不是因为你看不上他们。”
他歪了下头,“而是因为那些雄虫虽然脑子不好,但是耳朵不聋,眼睛不瞎。”
“嘿——”瑟林陡然提高了声调,显然很不服气,“你什么意思,谁说没有雄虫主动——”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不跟病虫计较。”他没好气地一把抓过艾瑞安手中的文件,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艾瑞安看着那个气呼呼的红发背影消失在门后,挑了挑眉。
郁昂推门而入时,晨光正好。柔和的光线透过半开的窗帘洒落在病房里。
他看见军雌眉头微蹙,正望着窗外出神,指尖下意识地在床单边缘敲击。
“你们的调查进展得不顺利吗?”他走到床边,轻声问道,“我刚刚遇到瑟林,他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不高兴是日常。”艾瑞安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感觉有点好笑。
但当他望向雄虫时,眼里已是掩饰不住的关切,“您的腺体检查过了?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郁昂在床边坐下,“已经打过促进恢复的激素了,说会好得更快一些。”
他伸手覆上军雌的手指,轻轻揉挲着,有点心虚地讨好对方,“别太担心了。”
艾瑞安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
“那您靠近一点,”他前倾身子,直白地命令道,“我得亲自检查一下。”
郁昂顺从地靠近,甚至将脸埋进军雌的颈窝。
他故意不满地蹭了蹭,温热的呼吸拂过军雌的脖颈:“你怎么和小饼一样,非要闻才放心。”
艾瑞安被他蹭得发痒,忍不住笑着推了推雄虫的肩膀,心想,到底谁才更像小饼啊。
不过当他嗅到绷贴附近浓郁了许多的松木香时,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些许。
“我觉得你身上那个味道又浓了一点。”郁昂没有离开,反而仔细嗅了嗅军雌。
“嗯?”军雌微微侧头,有些困惑,“您是说什么味道?”
“就是那种……”雄虫皱着眉,在认真想要怎么形容,“有点涩涩的,苦苦的味道。”
他好像觉得还是太抽象,又补充道:“就好像树皮被扒掉之后,树木流出的汁液的那种味道。”
艾瑞安轻笑出声,抬手揉了揉雄虫的发顶:“那是雌虫翅囊里的愈生素的味道,翅翼受伤后会自然分泌的。”
郁昂没有马上回应,又黏着军雌到处嗅了几下,才嘀咕道:“我觉得,好像还在哪里闻到过。”
“您说什么?”
军雌的脖颈敏感,雄虫这几下动作的触感太过微妙,弄得他心神不宁,声音也跟着喑哑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