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昂听出他的情动，坏心眼地深深吸了一口那熟悉的蔷薇花香，感觉到军雌的呼吸蓦然不稳，才低声说：“没什么。”

他稍稍直起身，手指拨弄着艾瑞安已经微长了的发丝：“那你们的调查还顺利吗？”

军雌犹豫了片刻才开口：“不太顺利。”

他有些懊恼地又靠回雄虫肩上，“抓不到古德曼家的把柄，恐怕最后只能是雄保会……”

话音未落，他却感到雄虫僵直了身体。

他立刻察觉到不对，抬起头担忧地问：“怎么了，阁下？”

郁昂的瞳孔收缩又放大，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他张了张口，声音有些迟疑：“我想起来，我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了。”

“在……古德曼家的庄园。”

在，那间他偶然进入的，空荡荡又诡异的房间里。

“什么时候？”艾瑞安也皱起眉，“是在他们家的雌虫身上闻到的吗？”

“不是。”郁昂摇头，越回想越确定，目光也随之变得凌厉，“是那次我送列维回去的时候……”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房间，声音沉了下来：“是个很奇怪的房间，除了墙上的壁灯什么装饰都没有，也没有家具。”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空气里有血腥味，还有这种翅翼愈合素的味道。不是很明显，但是味道很奇怪，我记得很清楚。”

“而且，越靠近其中一面墙，这种混合的味道就越浓……”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军雌，仿佛在寻求某种确认。

艾瑞安的眼神晦暗不明：“贵族雄虫虐打家里的雌君雌侍，甚至弄伤他们的翅翼……这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的声音平静，却不难听出压抑的愤怒，“尤其是克劳德，他向来恶名在外，婚姻法又会包庇雄虫，他从不屑于遮掩这些恶心事。”

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但是……如果连他都要刻意隐藏，那会是什么？”

有凛冽寒意穿透了层层迷雾。

“是不是他在对其他的雌虫施虐？那些雌虫……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直视郁昂，从雄虫的眼睛中找到了相似的答案：“如果这个房间只是一个幌子，那后面……”

“还有密室。”

雄虫快速接上，他同时打开了星脑的光屏。

蓝色的光芒映在他沉静的侧脸上，显出一种凝重的气质。

“您要干什么？”军雌困惑地看着他突然的动作。

“查古德曼家的财务报表。”

雄虫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移动，目光专注地扫过眼前的数据流，“如果有额外的建造支出，总会在报表上留下痕迹。”

艾瑞安有些无奈地笑：“他们不会在家族报表上显示这种事的。”

“不，”郁昂摇头，他笃定地继续操作着，“我是说皇室的财务库数据。”

“不行！”军雌猛地探身攥住他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声音里满是紧张和担忧，还有一丝隐约的责备，“皇室已经在盯着您了，您上次的行为就够冒险的了！”

他强逼雄虫看向自己：“您还跟我说都解决了！”

“没事的。”郁昂反手握住军雌的手，语气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这次不一样，奥古斯特把他的权限给了我，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查看。”

“奥古斯特殿下？”艾瑞安愣住了，他眨了眨眼，明显对这个回答感到惊讶，“您和他……”

“他需要我帮他处理一些事情。”郁昂温和地解释，拇指摩挲过军雌的手背，“作为交换，他把权限暂时给了我。这样查起来会更方便些。”

艾瑞安眉头依然紧锁，欲言又止：“他……”

“真的没事。”郁昂去抚他的眉心，“他和虫皇不是一条心。”

何止不是一条心。

他想起当时奥古斯特阴翳的神情。

年轻殿下的面庞隐没在昏暗的天色里，只余那双金色的眼睛泛着金属般无情的冷光。

他说，至于虫皇，他想要你如何，我就想要他如何。

艾瑞安沉默半晌，垂下眼睫：“殿下从前……和元帅的感情也是很好的。”

郁昂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了，他太清楚军雌说的是哪位元帅。

他下意识地想问：“从前，那后来呢？”

这个问题在喉咙滚了几圈，终究没有问出口。

后来的事，所有虫都心知肚明了。

察觉到军雌低落的情绪，他收敛了思绪，一手握着军雌，一手加快了检索的动作。

星脑的光屏上，古德曼家近几年的财务账目如瀑布般滑过。

终于，那条红色的提示跳了出来：账目不符。

“看这里。”他指向那条数据。

屏幕上显示着三年前古德曼庄园的一处修缮工程，那笔开支与皇室记录中的数额有着明显的出入。

“只有这一处吗？”艾瑞安不由自主地倾身靠近，目光锁定在那串数字上。

“其实挺多的，不过跟建筑工程有关的，只有这……”雄虫突然注意到什么，话语一顿。

他快速地切换数据页面：“你们之前说，古德曼家是奥斯科技的大股东。”

“是的。”军雌点头，看到郁昂的动作，也紧张起来，“您发现了什么？”

光屏上奥斯科技的财务数据飞快滚动。

“就在他们开始庄园修缮的同一时期，古德曼家也向奥斯科技转了一笔资金，备注是用于建造新仓库，但是……”

果然，红色的提示再次跳了出来。

“这笔款项的数额，也远远小于皇室记录里的数字。”

“他们建造了什么额外的东西。”

“仓库在哪里？”艾瑞安的声音倏然绷紧，指尖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

“科技新区B区。”

这个地址一出口，军雌的瞳孔骤然收缩。

熟悉的地址让他的心跳陡然加速，血液几乎在血管里沸腾起来——这正是瑟林之前给他看的那份实验室文件上标注的位置。

“这说明……”艾瑞安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两处地方，很可能是连通的。”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锁住雄虫的眼睛。军雌的眼中燃起一簇锋利的光芒，像是黑暗中有火星突然迸发，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狐狈和他的狼犬耳语。

“我有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