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吃他,她真切地想嚼穿他的皮肤,聆听软骨与筋肉在耳骨内共振。骗子,承诺根本没有用,只有一滩血水时像哑巴一样什么也说不出了,躺在她怀里一点点凉透才最安分。
为什么沉默?为什么不肯给她一点回应?为什么这么利索地抛弃了她?清清楚楚说过的话怎么就不作数了?无论她怎么哭,怎么求,睁睁眼吧哥哥,再唤一声她的名字,再触摸一下她的面颊,他都铁石心肠。
可是哥哥啊,他是Garden of Eden为她创造的Adam啊,他怎么能这样做,他怎么舍得这样做…。她以为他的血是流动在她脉络里的,却原来仅仅只是途经。
“陈时,陈时…”
鲜血混着唾液剐喉穿肠,恨意剥脱着陈熹的肌肤,一片一片,一片一片,瓦解了全部意志。
‘我恨你’,她说,“我爱你。”
嘴巴烂得模糊了,狰狞地往外呛着,分不清雨,分不清血,分不清泪。陈时从濒死中挣脱,视线一点点聚焦在陈熹斑驳的脸,好像疼痛是不存在的,他没有一丝怨怪,只是轻轻将她抱紧,让她腥红的眼贴上他的胸肋。
“别怕别怕,哥哥在呢…,是不是做噩梦了?没关系的小熹,只是噩梦。”
温热的呼吸缱绻地抚过她的发顶,痛苦成了她凭空多出的一段记忆。昨日事已如昨日死。
溃败的理智似乎终于开始重建,乱七八糟地勉强架起她混沌的思绪。
“对不起。”陈熹蜷曲着,任他的心跳将她罹病的灵魂淘漉。陈时笑起来,“小熹永远不用道歉。”他学着她的模样将动作放轻,一个湿热的吻落在眼下,将泪痣染成了朱砂。
陈熹的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被分割开的皮肤在这一刻无限趋近于融合,那是潜藏在血管里的本能,它自会跨过千山万壑,翻过时间的恒河。
“我想回家,哥哥。”
“回,回哪儿?”
“…”“家。到了你就会知道了,跟我走吧,我们走吧。”
陈熹死死扣着陈时的手,一会儿吻一会儿咬,就像眼泪一会儿掉一会儿笑。那层薄薄的肌骨不经磋磨,肌理被划出道道锈红的支流汇聚在她舌尖,她就再小心翼翼地舔吮。好像怕他疼,又怕他不疼。
“小熹,想不想吃点东西,要不,哥哥去给你找甜水吧,好不好?”陈时没有挣扎,只是忧心忡忡低垂下眉头。
“不用,我不渴,我们回家,回家再喝。” 陈熹生怕滞留一刻就会被未来的闹钟追上,陈时一时没了主意,雨声被踏得格外地大,她的脸忽然扭曲,腰身诡异地折成对半,肠胃你推我搡地翻涌向咽喉,呕出一口酸臭的喘息,滴滴嗒嗒随雨水冲刷。
“陈时你怎么又不说话,你别不说话,你别不说话…,你说话,我要你说话!”
“我没…”陈时被吓了一跳,安抚的话卡在嘴边兜兜转转地,陈熹却在这两个音节的间隙中又诡异地柔和下了声调,“哥哥,你冷吗?”
“没,不冷。”陈时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裹去,“是我手很凉吗?要不你把手钻我衣裳里面吧,应该能暖和一点。”
“…”
肉/体随着呼吸起伏,血液无声穿梭,跃动着,唾手可得。不是瓷罐,不是做梦,他真实而温热。
一切都回来了。
“簌簌”声越来越近,陈熹知道接下来是什么。破碎的思绪在这一刻尝到一丝兴奋的滋味,在身影倾轧来的瞬间从石缝里摸起一片马口铁,“陈时,闭眼。”
“呦。”
“我没允许不许睁开。”
“小美O这是去…”
飞起的肉沫仿佛新年炸开的烟花,女Alpha的唇仍在蠕动,声音却在肌肉被横割开的豁口被淹没,溅了陈熹一脸滚烫。
“谁…”陈时紧张地往陈熹身边靠,眼皮不安地瑟瑟,却格外听话地没有睁开。
“问路的。”陈熹轻轻踢开尸体,寻了块没有染血的水洼,掬起雨水仔细清洁手指和脸颊。最麻烦的是衣裳上的痕色,狠搓了数下才算淡去。
“小熹?”
“哎,来了,哥哥,解决好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