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太正常不过。
业分三教九流,人分三六九等。
正所谓:“一打狗,二剃头,三修脚,四抹油,五流池子六搓背,七娼八戏九吹手。”
寿长生之前还一直疑惑这个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来路,竟能让班子里的人都尊称她一声姨娘。如今一瞧,明白了。可不得喊人家姨嘛,各处各地的勾栏瓦舍都是这么叫的。
虽说都是下九流。
虽说早就娼优不分。
可在戏子面前。
娼妓还是可以挺直腰杆的。
毕竟人家那是坐娼。
而戏子呢?老话说那是走唱(娼)。
人家坐着就把钱赚了。
可戏子呢?还得站着给人家唱,敲着锣鼓苦哈哈的求人家打赏。
孰高孰低,一眼立现。
三教九流,划分的清清楚楚。在这个世道,唱戏的比娼妓还要矮一截。无论你多大的角儿,见了窑子娘们儿你还得管人家叫一声姨!
很明显。
这位曾经的红姑娘,如今金盆洗手的良家女,在这群戏子面前是有高人一等的权利的。作为曾经的红姑娘,她手里肯定还攒有不少金银细软傍身,无形之中就又多了一份底气。
“寿三爷~快进来坐啊~”
在定下了要乘船过天门关之后,苏可心就上前熟络的挽起寿长生的胳膊往驿馆里带:“来来来,先坐下歇歇~发船还有一会儿呢~”
此时驿馆没人。
大家伙将车马停好后就都进来休息。
寿长生被苏可心一路拉拉扯扯,心里慌得很。期间几次试图将自己的胳膊抽出:“苏姨,我手麻了……麻了……”
“叫什么姨啊?多见外啊?”
苏可心听了咯咯笑:“你这小家伙怎么了?之前你都叫姐姐什么?你忘了?”
“他叫你什么?”
百乐笙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瞧着。
寿长生更加慌了:“哎呀苏姨,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忘了……”
“你忘了我可没忘啊~”
苏可心将寿长生往凳子上一摁,竟直接亲昵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调笑道:“你当年为姐姐一掷千金的模样,姐姐可还记忆犹新呢~”
寿长生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随后就听那苏可心扭头就冲百乐笙继续打趣道:“乐笙啊,也不怪你前些天被这小子吓到。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一直以来都可疯、可能折腾了!之前呐,我还在揽月楼的时候,第一次出台抢头春,他也是在台下跟别人争得不可开交的,都快打起来了,那时候可吓死我了!”
“是嘛?”
百乐笙乐呵呵的听着,笑笑:“怪不得呢~”
可听着那百乐笙的笑。
寿长生的背后却直冒冷汗。
“可不是嘛~”
苏可心却还不肯放过他,继续与百乐笙抖搂他之前的糗事:“……这小子那时候天天晚上来我们那玩呢,每天晚上追在我屁股后头左一个‘苏姐姐’,右一个‘苏姐姐’的叫,可烦人了~”
说完,她又俯下身来逗寿长生道:“哟哟哟,没想到如今长大了,你小子反倒是害羞起来了喏?真的假的?来来来,快让姐姐好好瞧瞧,你这小兔崽子,居然还会害羞?”
寿长生全无防备。
整个人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寿长生几欲吐血。
是。
没错。
他以前……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在千灯镇鬼混的时候,的确是经常去揽月阁玩,他也的确是曾凑热闹一掷千金抢过这个苏可心的头春。
但那时候,他才十二三岁。
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虽不能说什么都不懂,但他当时也确实没想那么多。
经常去花市玩,只是因为那里比家里热闹,还有有很多漂亮姐姐陪自己玩。
抢那玩意,也只是为了与别人斗气耍狠,后来根本就没与她做什么。
可是为什么刚刚听她那话音……
却像是俩人之间有什么似的……
寿长生简直欲辩无词!
正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干什么呐!”
这时,忽听身后一声厉斥。这就使得方才还嘻嘻笑笑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寿长生回头一看,只见蒋老班主坐在后头不远处眉头紧皱,一脸看不惯的模样。
但他并没直接喝止苏可心。
而是冲那个一直站在苏可心身旁不远处看乐子的万里仙训斥道:“阿万!你怎么回事!怎么把她也带来了?这里可不是她的窑子窝!你问问她能不能好好说话?大庭广众,竟公然对客人淫风浪语!简直是不知所谓!有伤风化!”
万里仙站在那边没有动弹,也没有直接回答,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是谁有伤风化……您要是看看您那得意门生都背着你干了什么勾当,您这眼界也就能开阔些了……”
由于离的比较远,蒋富春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
反倒是苏可心跳出来解释道:“哎哟喂,老班主您消消气儿~是可心在家憋闷的慌才非要出来的,您可千万别怪罪万老板。这大过年的,客人都在呢,您老就饶过我们这一次?”
“寿公子,您别介意啊。”
谁料这位老班主却似没听到一般,看都不看那苏可心一眼,竟全将她当了空气。而后直接越过她与寿长生说道:“您请这边坐吧……”
苏可心被晾在一旁,一脸尴尬。
万里仙意欲上前理论,被她拦下。
寿长生看着这场面,一时欲言又止。
“寿公子,真是对不住。”
蒋老班主将寿长生带到自己那一桌之后,先是中气十足的给寿长生道了个歉:“老夫管教无方。这一路上,他们尽惹您生气了吧?
那真真是中气十足!
别看他腿脚不好,但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依然是妥妥的名角儿派头。那真是昂首挺胸,气宇轩昂,从头到脚都是大官生的威严劲。
寿长生心中感激,方才的尴尬总算是消了些,“老太爷您这哪儿的话?您老是天上苍龙星下凡尘!带出的弟子也一个个是天星璀璨、可望而不可即,晚辈也就只有仰望的份哦!”
蒋富春听出寿长生的意思,于是就招手让百乐笙过来:“乐笙啊,你该与人家说什么?”
百乐笙慢慢吞吞的走过来。
瞟寿长生一眼,却明知故问:“说什么?”
蒋富春眉头皱的更紧:“你说呢?”
百乐笙一脸委屈:“师父,我之前只是让他不要跟着我,我做错什么了?再说了,我又不是他苏姐姐,他非跟我做什么……”
可不料他话还未说完。
就被蒋富春结结实实的夯了一巴掌。
蒋富春:“瞎说什么呢?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