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湖里打捞出了一具尸体,母亲认尸回来后,看着眼中混乱熟悉的房子,她走向某处,打电话给了顺年班主任,为他请了半天假。
随后母亲走到厨房,做着已做了无数次的饭菜。
等做好饭菜后,十五岁的白顺安赶回了家里。母亲看着白顺年与丈夫相似的眉眼,愣了半响,才缓声道:“追债的人找到我们了……”
白顺年闻言脸色一惊,尘封的记忆掀翻所有已有的书页,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他母亲说的后半段话——“你爸爸他前几天跳河自杀了,没死在家里。”
“……尸体昨天才找到。”母亲看着白顺年不知所措的模样,直视着他的眼眸,想唤回他。
她沉思了会儿,接着道:“先瞒着点顺安。桌上有热着的饭菜,你吃完饭后……”
“就去学校好好上课。”母亲忘了先前组织好的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转身走到房前,并未回头,“你好好的,调整好自己。我会活着。”
等母亲关上房门,白顺年的身子一下子就像是失了灵魂般,支撑不住地跪倒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才隐隐有哭声传了出来。
几天下来,母亲每天的生活仍如往常,比起自己的崩溃,顺年觉得这件事似乎并没有给母亲带来什么打击,甚至,他觉得母亲就是等着这么一天。白顺年不可避免地想起父亲还活着时,父母往日的争吵,难以控制地想着,母亲或许也是逼死父亲的一环。
又过了几日,顺安回来了,他兴高采烈地讲着学校发生的事,同学如何如何,老师如何如何……
白顺年听着,多次想要打断白顺安,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看到白顺安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完全没有发觉,白顺安没有一句话过问起父亲。
看着母亲一次次被顺安逗笑,白顺年待不下去,离开饭桌,回到房间躲在被子里哭着,实在忍不住哭出声音时,他就咬住被子哭,多日以来积压在心里的痛苦越来越多。
有一个晚上,母亲外出时,他大概是太想要有个倾诉的对象了,没忍住告诉了顺安,“父亲死了,你知道吗?”
白顺安愣了一瞬,前一秒溢着欢乐的眉眼平淡下来,“哥哥,我知道这件事。”
“你怎么会知道?”白顺年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顺安,眉紧紧皱着,难道他说了梦话。
“老师找我谈过话。”
白顺年看着白顺安的脸,看不出任何忧伤的痕迹,还有那么一瞬间他在白顺安身上看到了母亲那时冷静的样子,整个家里好像就他一个人为父亲的死而伤心,当追忆美好回忆时,莫大的空虚与不甘填满心房,他控制着自己发颤的声音,“你不伤心吗?”
橘子树再次浮现在了白顺安脑海中,他分不清自己,“我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迟早有的这么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白顺年后退了半步,不敢相信白顺安会这么说,不敢相信他的弟弟白顺安会这么冷血地像个怪物,这还是他的弟弟吗,这还是顺安吗,一时之间,困惑与怒火同时到来,他上前质问道:“若是妈妈呢,若是我呢,你什么感受!”
“我不知道。”
白顺年听到这话,走上前抓着白顺安的肩,“我们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啊……”
在怒火与震惊四处乱窜时,白顺年一瞬间找到了心中掩藏起的门,泄愤的口:“我当初为什么要带你回来啊……”
说完白顺年先愣住了,是啊,为什么呢。
白顺年一时之间无法面对眼前的白顺安,他转过身向着门外走去。
“你们是葡萄藤。”白顺安看着白顺年离去的背影,泪无知觉地落下,这时,内心的回答才浮出水面,却没有人能听到,“我希望你们好好活着。”
……
无论前一晚干了些什么荒唐事,第二天仍需要继续工作。
李轩月揉了揉太阳穴,以缓解发昏的头,她沮丧又抗拒地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想要一台时光机……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陆近风走到了她跟前,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一脸怨气地看着剧本,翻着书页的响声听得李轩月很不耐烦,她回过神:“够了。”
陆近风停止翻剧本的声音,像看个神经病一样看着李轩月,“你又发什么疯。”
李轩月也翻起剧本来,“你哥问你过生日回不回家,我想你那天有戏,晚上应该也不会回,就替你回绝了。”
陆近风没什么反应,他淡淡地道:“知道了。”
过了会儿,陆近风才困惑地问:“他为什么问你不问我啊。”
“他以这个为由头,还发了些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