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看着手里塞过来的钱匣子,她并不想要。按照她的想头,这几年的工钱留在家里也是应当的,过几年柱子大了,娶了媳妇,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拽着春芽的裤腿想要摸钱匣子。春芽蹲了下来,将钱匣子捧到他面前,木头被眼前出现的木匣子惊了一下,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嘿嘿”笑了两声打开了钱匣子,伸手拿了一个银元就往嘴里塞。
“哎呀,不能吃。”春苗连忙伸手从木头嘴巴里扣出来一块沾满口水的银元,嫌弃地看了他两眼,用袖子擦干净银元上的口水才将银元放进钱匣子里说道:“你怎么什么都往嘴巴里放呢?”
宋阿爷也知道柱子小,脑子也没那么活络,给个活计他能干好,让他自己想辙,只会抱着脑袋发呆。最后还是宋老四发了话:“我看春芽掌家挺好,你们现在都靠着春芽养着,有什么道理不听话。”
“四叔,我听话。”春苗看着堂屋里说不出来压抑的气氛,接了宋老四的话说:“我一直听阿姐的话。”
宋老四摸了摸春苗的脑袋,将木头抱了起来垫了垫说:“你这是吃了多少好东西,怎么这样压手。”
春苗瞅瞅不说话的宋阿爷又瞅瞅蹲在一边的柱子和春芽接着说:“木头吃得多,长得好。林子不好好吃饭,吃一点点就要往外跑。”春苗停了一会想到春芽说过的话,吞下了那句“林子不乖。”
宋老四将木头放进圈椅里,这才走到春芽面前将春芽拉着站了起来:“老话说长姐如母。我知道养着这么一大家子辛苦你了,有四叔在呢,总不叫你为难。”
“四叔,我不怕难。”春芽摇了摇头,“我就是——算了,柱子迟早要娶媳妇的,这个家我先当几年吧。”
宋老四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对不对,回家对着宋四婶春芽掌家的事。
宋四婶肚子已经显怀了,月份看着不小了,因为桂枝的事,每隔半个月宋老四就慢慢扶着宋四婶去济民堂扶平安脉,宋四婶自己也额外注意,平日吃少吃多餐,肚子虽然大了一圈,整个人并没有胖多少,气色比之前还要好上许多。不少人看宋四婶这个年纪又怀上了,有人祝愿她生个儿子的,也有那等嫉妒的说宋四婶变好看了,肯定又是一个闺女。宋四婶对这些闲话一概不往心里去,倒是春蕊,跟人吵了好几次嘴,性子比以前泼辣很多。
“春芽掌家啊,”宋四婶往自己后腰塞了一个枕头,半靠着椅背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柱子实在不顶事。回头,你看什么时间把春芽叫上来,我教教她。”
“你教她什么?”宋老四倒了一碗红枣茶给宋四婶,“我看春芽手敞,你再教教她,怕是一分钱也存不下来了。”
宋四婶接过碗来喝了一口,听宋老四说着春芽家里的家当。宋老四一边抱怨着宋老根,一边担忧着:“家里就这几个银元,也不知道日子怎么过。”
宋四婶听了知道春芽并没有一股脑将自己的私房拿了出来并入家用,暗自点了点头,宋四婶看着宋老四担忧的模样不由地奇道:“我怎么不知道宋家如何就是一个大户人家了,几个孩子十几个银元还不够花用的?你糊弄得了柱子,可糊弄不了我。”
“我怎么糊弄柱子了?”宋老四不服气地说道,“我就看不上柱子那个小气的样子,连身新衣也不给弟弟妹妹做。”
宋四婶放下手里的碗,看着宋盐菜门口照进来的太阳,点点灰尘在阳光里飞舞着,旁边阴暗地地方反而看不到这些脏东西。宋四婶说:“老四,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穿着不合身的大褂,一看就不是你的衣衫。大春几个侄子也没有每年都做新衣服,就拿青字辈来说,那个不是老大穿新的老二穿旧的呢。”
宋老四张了张嘴,刚想说自己从来没有让春蕊穿过春花的旧衣服,这才想起来,春花的衣服略小一些便被自己收拾给春芽了,春芽和春苗没少穿春花和春蕊的旧衣服。柱子是长子,才一直有新衣穿。这几次回去,春芽和柱子都穿了桂枝和宋老根的旧衣,宋老根衣服多,柱子穿着虽然有点大,料子还算不错,只春芽从来没有穿得这么灰扑扑过,宋老四看一回心疼一回。
宋四婶不管宋老四心里怎么想的,继续说道:“你就吓唬柱子吧。春芽家里现有有鱼有肉,有粮有油,吃到春耕是没问题的,哪里需要什么花销?”
宋老四摸摸鼻子:“那是我送与阿爹吃的。”
宋四婶拿出帕子擦擦嘴巴才道:“你少来,阿爹吃得了那许多?我也不是拦着你,只是你这样糊弄柱子不好,春芽能当几年家,柱子不学着眉高眼低,以后怎么办?再一个,赵家如果知道春芽掌家,心里头肯定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