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离苦的纱袖托住他即将脱臼的下颌,“当家的可知晓‘目蚀’?有些东西光是看见轮廓,就足够让三魂移位。”
陈今浣却撕开纱袖挣脱束缚,喃喃自语道:“懂了…我懂了,我懂了!”
浑天仪的地平圈猛然立起,化作九重玉阶直通天洞。跪拜的百姓们开始褪去人形,他们的皮肤如蝉蜕般剥落,露出内里半透明的经络。那些靛蓝色的血管自动编织成咒纹,在地面勾画出巨大的莲花阵图。
少年颤颤巍巍地踏上玉阶,足底的布履在触及台阶的瞬间灰飞烟灭。
“别去!”泠秋的嘶吼混在百姓们蜕皮的声音中,陈今浣却置若罔闻。
玉阶尽头传来编钟的轰鸣,骨骼在音波中节节断裂。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台阶上无限增殖,每个“陈今浣”都朝着不同的方向溃逃。最深处的黑暗里,有团模糊的影子正在模仿人类研墨,笔锋划过处,崇仁坊的砖瓦便化作宣纸上的墨渍。
“不能让它写完!”离苦的弯刀甩向天洞,还未触及玉阶便轰然炸裂。
已然迟了。
井底的“月亮”彻底融入天洞,梳头女人的轮廓在虚幻之中清晰起来。她握着半截脊骨梳过发梢,每梳一下就有星辰从发间飘落,无形的发丝自天际垂下,扰得人浑身发痒。
“一梳福寿全……”充满回音的唱喏自九霄落下。
“二梳孽障消……”
“三梳——”
最后的音节被浑天仪的爆裂声淹没。陈今浣的指尖深深抠进玉阶,在台阶表面犁出十道歪斜的血痕。望着自己逐渐融化的双臂,忽然想起了那个亵渎神明的称谓——月晦娘。
玉阶尽头的身影终于转身,虚影抬手轻点,陈今浣颈间缂丝带彻底融化。禁制解除的刹那,髓海深处翻涌的饥饿感如决堤洪水,将残存的理智冲得支离破碎。
单薄的身影如枯叶般从阶梯上坠落,恐怖的幻境瞬间解除。崇仁坊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他却紧盯着街道上的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将其撕碎。
锋利的指尖嵌入行人的肩胛骨,温热的血液顺着指缝淌过腕骨。他望着掌中抽搐的猎物,不禁想起润山玄窟里那些被蛛网困住的飞蛾——越是挣扎,越显得滑稽可笑。黏腻的触感在皮下蔓延,虚疑正在贪婪吮吸着新鲜血肉,塌陷的胸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隆起——
却被五柄飞剑大卸八块。
“我说过,你若失控,我会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