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
身边的人只是笑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多久了?”
在话题冷却一段时间后,胡塞又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问题。
非作战状态下的他脑回路过于跳跃,甚至有时在战场上他领的兵都没办法快速地跟上他的思路。这天生善于打仗的家伙在某些方面来说,是个欧皇和天赋型指挥官的结合体,很多文化人被纷乱的战局绕的头晕眼花,他却总是跳过过程直接看答案。
好在加西亚能够理解这样的跳脱。
“五千三百八十一天。”
对方回答。
五千三百八十一个动荡的夜晚,从硝烟里来,到纷争中去。
阿方索·加西亚在十三岁时回到塔夫塔尔,然后用了六年拉起一支歪歪倒倒的滑稽队伍,有孤儿有流民有原本的卫队成员。
再之后,这支队伍将那名为维塔大君的笼罩着整颗星球的庞大阴影扯下来。
“其实我之前只是说说。”
胡塞低着头,无论走到哪他都抱着自己的武器。
“我没打算恋爱,真的。”
“你不用因为这种事不开心,我知道当时你在心里冒了一堆坏水。”
“我们这样的人,哪里能像正常人那样接吻、大笑、组成家庭呢?”
“你可以。”
目光依然落在窗外,革命军的领导者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的语气相当轻松,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尴尬。
“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换一位心上人。”
他的朋友差点被气笑。
“因为你打算悄悄砍了她兄弟的脑袋吗?以一种不太恐怖分子的手法?我真的服了。你的这位神秘假想金主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将整个身体转过来,胡塞盘腿坐在对方面前,一手抱着枪,一手抱着那个丢过来的暖笼。
“你给我说说,今天不说清楚别睡,也别跟我讲什么圣人什么道德之类的玩意儿,你究竟为啥这么想杀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不是在替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性说话,哪怕对方再怎么是我的理想型都没用。”
胡塞先行叠甲,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会做一切必要的事情去赢得战争,你下达指令,我就去执行。但是在此之外,我觉得你在一件鸡毛蒜皮的杂务上花费了太多精力,维塔大君也没让你这么如临大敌。”
“追着一个幻影跑很有趣?”
“如果一个人,收到了太多难以偿还的帮助——”
阿方索声音平静。
“到头来我们就会想把那个人杀掉,这样欠条就不存在了。我喜欢快速清零的债务,也喜欢适时死去的资助者。”
“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主要原因。”
“一个看着我过去的人,怎么能够活得长长久久呢?”
加西亚轻声说,声音里依旧带着笑。
“他活着一天,就会有双眼睛留在那里一天,让我总得费神去盯着他。”
“那是不稳定的因素,人不能等到危险爆发时才去处理被掩埋的地雷。”
“这样一双轻飘飘的眼睛,总会遭人恨的。人们不常常讲起这样的故事吗?趁着他人遭难时落井下石之类的,现在轮到霍尔曼家遭难了。如果不是他也没关系,我总能找到一个藏匿在宇宙间的幻影。”
古怪的回答让胡塞沉默了一会,用仅有的脑子去思索一个回复。
“最初跟着我们的那批人,几乎已经都不在了。就连福利院里被解救、长大成人的孩子,也大多死在了塔夫塔尔屠城战中。”
“过去不会成为动荡的原因,如果有人用这种东西搞事情,我就替你把他的头割下来。”
“你是与我流着同样鲜血的兄弟,你把我从维塔大君的烂泥堆里拔出来。”
慢慢地碰了一下对方的拳头,平日里嘻嘻哈哈、脑子离家出走的革命军二把手看着自己的同伴。
那些轻浮的神色缓慢地消失在无忧无虑的脸庞上,胡塞抓紧对方的手,他握到那根手腕处密密麻麻的伤疤。叠在一起的痕迹规规整整,如同刻画上去的计数。
“这宇宙再烂,我给你兜着底。我会砍了皇帝的脑袋,然后把你给推上去。”
阿方索笑着摇摇头。
“读读书吧。已经有人将你称作‘塔夫塔尔的狂犬’了,听上去就值得打一针疫苗的名号。”
“我喜欢权力,但也没打算复制一个帝国出来,而无论共和还是联邦,它们都不需要一位新的皇帝。”
“新秩序才是革命军的目的。”
那双蓝眼睛在缺乏光线时看起来又深又黑。
“我推翻一个暴/力机构,不是为了创造出更庞大的暴/力。”
“我要它被彻底摔碎。”
胡塞松开了那只手。一脑袋红色头发的男人慢慢站起身来,将取暖笼重新扔回给对方。
“明天我亲自赶往前线,去索斯金那边打配合。”
他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种未开化般的狠戾神情。
“尖刀团和突击团会用最快的速度把DH7116的边防线给推完,让你有空整合现有的部队。”
他还提着那把枪。
“之后我就去拿掉海德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