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就这个吧。”李秀满说道:“座位软。”他又补充句。
张春风本想和李秀满两人一辆,可“座位软”倒是提醒了她,李秀满后腰还没好,一路颠簸真需要个软和点的座椅。
“好。”张春风点头。
周争渡脸上立马挤出笑意,如同一口井一般深的狭长眼睛装作不在意的,扫过李秀满拉住张春风衣袖的手。
相识三年,他连张春风的衣角都没触碰过。
三人上了车,张春风将正中间最软的座位给李秀满,又将包裹放在李秀满腰后。
周争渡脸上挂着近乎凝固的笑,将一切看在眼里。恍惚中怀疑眼前的张春风到底是不是那个,需要自己每日买了早饭送过来,脏衣服帮着洗了,甚至于走路鞋子掉了后脚跟,都需要周争渡跪在地上将鞋子提起的张春风了。
原来她也有手有脚会照顾人吗?
为何偏偏从没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
周争渡心里发酸,脸上笑仍在,“嫂嫂可是腰不舒服?”
“没事儿,我就是。。。”
“闭嘴。”
李秀满话还没说完,被张春风带着训斥意味的言语逼停。
李秀满疑惑的看下张春风。
却听周争渡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开口:“嫂嫂但说无妨,春风是让我闭嘴,我不说就是了。”
李秀满:???
张春风冷哼一声,盯了周争渡一眼。
随后语调柔了又柔朝向李秀满:“嫂嫂不要和他说话,除了我之外,不要和任何人说话,嫂嫂没出过远门,人心不古,如今这世道总归是坏人要比好人多一点,出门在外还是少说为妙。”
李秀满点点头,好看的脸上还是有点疑惑,他这么看都不觉得周争渡是坏人。
“但他,不是你的同学吗?”李秀满觉得三个人坐在一辆车上,却不让周争渡开口讲话,这行为总归是霸道了点。
张春风眉头一挑:“是同学又如何?此次科举只前几名才能得女帝欢心,嫂嫂不知,现在是同学到了京城便是对手,是敌人,说不定有人心里藏着想我立马断了手脚无法参加科举的心思也未可知,况且如今是同学,考不上就不是同学了。”
后半句是在点周争渡,他依然听话闭着嘴,听了张春风的话立马拿起书本来看,再也不敢往李秀满身上看一眼。
李秀满倒是被唬的一愣一愣,他本以为读书人更讲礼,毕竟诗书中多是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怎会有如此可怕的事儿。
李秀满乖乖点头:“好,我是不知这事情如此严重,我不与他人说话。”
看一眼周争渡已经在看书,李秀满赶忙提醒张春风:“春风,你也快看书吧,千万不要落下功课。”
公车很快出了镇子。
本来张春风是计划,这车子里只有自己和嫂嫂,可以掀开车帘一路和嫂嫂眺望着远方的景色,然后聊天饮茶,互相增进感情,现在多了个周争渡彻底把她的计划打乱。
周争渡抱着一本书在看,张春风无奈也拿起书本看。
李秀满看两人都在看书,自觉这时候一定不能发出声音,惊扰两位很有可能高中的读书人看书,于是屏气凝神闭着眼休息。
公车一路走官道,道路还算平稳。
但李秀满习惯了平日在家里扛着锄头要不在地里劳作要不就上山下山的采摘果子植物。
如今一天的时间就坐在车子里动也不能动一下,实在是煎熬。
他一双腿实在是长,尽管公车位置还算开阔,可要直接将两只腿伸开又很不雅观,整整一天只能缩着腿坐在软凳上。
等到夜间到了驿站,李秀满一动只觉得腰酸背疼,浑身都是不舒服。
三人中周争渡先下了车。
按照平时的惯例,周争渡自觉伸手去扶张春风,却被张春风白了一眼。
“离我远点。”张春风压低了声音说道。
周争渡低垂的睫毛眨了下,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并未远离。
张春风扭过身去扶李秀满。
“嫂嫂,你腰上有伤,慢一点。”
李秀满捶着膝盖,扶着张春风的手下了车。
坐车坐的太久了,两只脚一碰到地上,李秀满只觉得双腿连带着脚背都是酸涩的。
脚步一扭,整个人又往张春风身上跌。
张春风乐的整个人紧贴着李秀满,“可是坐车累着嫂嫂的腰了?”
李秀满摇头,“没事儿,没事儿我走两步就缓好了。”
周争渡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随后先张春风一步进了驿站。
“小儿,三间客房。”周争渡率先安排。
肩膀上放着毛巾的小二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听张春风赶忙喊:“小二,两间客房就行。”
张春风瞪下周争渡,从他身旁过时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周争渡闭了闭眼,同样压低声音:“春风觉得,我现在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