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脉血携带的灵力在减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不管怎样，这脉灵血已经融进了你的身体里，所以……”

寒青沫没说完下面的话，她知道左忘明白。

“我给你开个调理方子，但你要明白，治标不治本。”

冥界有些病，药石无医。

他没问这样一直下去会怎么样，他以前以为自己不会在意，毕竟所有冥鬼都有大限将至的时候，就像凡尘里的人生老病死一样，躲不开。可当这样的事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怕了，怕到甚至不敢亲耳听到。

左忘付了钱，提着一摞药包离开了药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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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晚从幽冥谷飘出，一路飘到了鬼市。

鬼市子夜开市，这会儿还一片沉寂。

两丈高的大石门半掩在缭绕的浓雾中，往里看，只能看见白雾缭绕。

贺晚掏出鬼面戴上，抬脚迈入浓雾。

直到走进石门，雾气才慢慢稀薄了些，两侧店门紧掩，幽深的巷子一眼望不到头。

贺晚手揣在大衣兜里，步子散漫，突然，冷不丁从雾气中窜出一只戴着青光鬼面的小鬼。

小鬼呲着牙，生扑过来。

贺晚一个闪身，小鬼只扑到虚影。

他看着小鬼的青光面具，一时晃了神，那小鬼露出獠牙和长甲，疯了似的再次扑过来。

等贺晚反应过来，小鬼两寸长的指甲已经伸到了面前。

他皱了皱眉，身形一晃，手心里聚出一团泛青的火焰挡在面前。

小鬼碰到青焰，惨叫了一声，落下去的时候长甲在贺晚大衣上划了几道，大衣下摆顿时变成了破布，藕断丝连的。

小鬼看清青焰的瞬间，瞳孔一震，顾不上被烧成焦炭的胳膊，扭头就跑，却在刚迈出脚时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全身悬在半空的感觉并不好，更何况最脆弱的脖颈还被掐得死死的。

小鬼费力转动眼珠看了眼掐着他的人——只一眼，就仓促收回了目光，他知道，这次摊上事了。

鬼面后的那双眼睛很好看，但那是第一眼印象，下一秒，“好看”二字就会被那双眼里的邪魅狷狂和桀骜冷酷倾轧下去。

小鬼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惊涛骇浪的杀意。

“指甲挺好看的。”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鬼忍着快要窒息的痛苦，哆哆嗦嗦想要把手藏起来。

可却被止住了。

贺晚左手掐着小鬼的脖子，右手一一拂过那红中透青、顶端还泛着黑的长甲——指甲浸过毒。

小鬼只听一声嗤笑，紧接着，蚀骨钻心的疼从指尖一阵接着一阵袭来，吞噬了他的意识。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被狠狠掼到了地上，全身的骨头都在疼。

小鬼举起自己的双手，看到了光秃秃渗血的十指。

疼痛麻痹了神经，他连喊叫都忘了。

倏然间，一阵阴风擦耳而过，冒着青焰的手停在了面前不到半寸。

“真是不长记性，上次就不该手下留情。”

小鬼茫然，可不及他细想，那青焰直逼而来。

小鬼瞪圆的瞳孔中映出青光，可那青焰却停住了，过了片刻，青焰被收了回去，只留下漫不经心的脚步声。

等那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小鬼才重重瘫倒，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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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开市，仿唐风格的店铺皆是闭门锁窗，每家门前挂着的灯笼在青石板上投出青幽幽的光泽。

贺晚在七横八陌的巷子里穿梭，最后停在了一家死气沉沉的店前。

牌匾上“朽圄”二字被枯藤遮掩的都快看不清了，连门前灯笼都暗沉沉的。

贺晚看着匾上二字，看了好久，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没动静。

他又敲了一遍，还是没动静。

就在他不知从哪里抡出个大锤要砸门时，门那边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子时未到，魍魉不现，店门不开。”

贺晚扔了锤子：“叫你们老板来。”

锤子在青石板上“哐嘡”一声砸出个大坑，店里伙计一哆嗦，提起袍子上楼了。

过了片刻，灯笼倏然亮起来，店门向里缓缓打开了。

店内光线很暗，正中间站着全身罩着黑色斗篷的人，斗篷檐压的很低，看不清面容。但估计凡是见到他的人都无暇去管他的面容，因为他手里拿的东西太过于炫目了——那是个缓缓转动的琉璃盏。

琉璃盏发出并不算明亮的光晕，青色中带着几分鬼魅的血红，两种颜色交叠融合，诡谲异常。

贺晚只瞥见点光影就立即挪开目光，“青毓琉璃，过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亮着，看来为护着里面的那丝魂息，你没少花功夫。”

老板挥手关上了贺晚身后的门，“每日三滴心口血而已。”

贺晚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巫峫，值得吗？”

老板拢了拢衣袖，“那你被困无妄涯百世，轮回道里反反复复受蚀骨之痛，值得吗？”

贺晚轻声一笑。

巫峫理好了衣袖，抬起头，露出了宽大斗篷下的鬼面，那鬼面并非青面獠牙，也非质朴铁板一块，那是个很好看的面具——冥界这样的面具可不多——青白色，遮住了上半张脸，线性流畅，纹饰繁复，眼角处还勾着羽状。

“一百一十四世，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