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并非什么好人。
“女儿,你怎么了?”父母看到她皱着眉,担忧的询问。
她的父母很爱她,身世,财富,容貌……世间所有幸运的东西垒在了她身上。
她却总感觉不开心。
母亲怕她无聊,送了她一只兔子。
“是兔子有事吗?”父亲问。
她摇摇头。
兔子早死了。
被她活生生刨开肚子,碾碎内脏死的。
死之前,一直在挣扎,溅了她一身血,裙子都没法穿了。
看着兔子垂死挣扎,从激烈到无力时,她久违的感觉到了兴奋。
上一次还是在她用擀面杖一点点将一只小鸟的内脏压出来时。
后来,每次看到厨娘用那根擀面杖做面食,她总感觉格外好吃,似乎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味,怪,但让她上瘾。
她好像……
不是什么好人……
正常人不该像她一样……
父母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她,话题莫名就歪到了她的婚事上了。
她已经及笄多年了,但无意于人生大事,父母虽然焦急,但还是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爹娘,”她突然开口,将父母吓了一跳,“我想成婚。”
父母大喜过望。
“不过,”她开口,“我想找一个病秧子。”
她看着父母:“最好我一过门他就死了。”
父母了然。
私下找了道士算了命,还真找到一个,门当户对,但身体不行且八字相克,想趁着还有口气成了亲,不然进不了祖坟。
双方父母答应都很快,她理所应当的嫁进去了。
洞房花烛夜,她那丈夫连坐起来都不能,自然也没法动手动脚的,没过几天就没了,她成了寡妇。
公公婆婆对她也好,劝过她另觅新欢,她摇摇头,示意自己要守寡一辈子。
公公婆婆感激涕零。
实际上只是因为她很满意现在,没有孩子,没有丈夫,公公婆婆不捣乱,有钱有闲的日子。
对寡妇限制不多,她还是跟从前一样出去。
虽然她也没什么想买的。
路过一处小巷时,她耳朵一动,听到了微弱的婴儿哭声。
。
烦死了,她皱着眉换下尿布。
她怎么就神差鬼使的将这个孩子捡回来了呢?明明最讨厌小孩了。
她原本想再扔出去的,公公婆婆拦下了,说无论如何都是一条性命,何况养大了当她是母亲,还能养老。
她留下了这个孩子。
小孩子就是麻烦,她不耐烦的一裹。
“哇……哇……”婴儿看不懂大人的脸色,她只知道这是她的娘亲,伸着手想碰她。
“咦……凉……凉……”小手攥住了她的头发。
她眉头紧锁,想抽出头发。
“哎呀!小姐刚才是叫了娘了!”侍女一过来就听到了婴儿的声音,惊讶的喊。
娘?
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的涨。
有人管她叫娘。
她这样的人,喜欢血腥,没有一点母亲样子的……
也会有人喊她娘。
“妇人!小姐刚才叫您娘了!”侍女十分开心。
“嗯,”她接过盆子,将换下来的尿布扔进去,“我听到了,拿下去洗吧。”
侍女欢欢喜喜的离开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在欢喜什么。
“凉……凉……”婴儿笑的咯咯,亮晶晶的眼睛只看着她。
莫名其妙的,她伸出手,一个软软的小手攥着她的手,攥的紧紧的,掰不开。
。
小孩长的很快。
她给她取了名叫祁银缕,算是收养做自己的孩子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祁银缕也到了牙牙学语的年纪了,她买了书,在家中教她。
“柳——善——玉——”她放下笔,“这是我的名字。”
“有……三……鱼……”
她也没指望女儿是个天才。
她不太擅长女红,女儿的衣服大都是出去买的,或者公婆送的。
她放下书,今天的识字学语就到这里了。
“呀……呀!”祁银缕突然开心起来,朝她的背影伸手扑腾着。
“小心。”她拎住她的衣领子朝边缘拉远些,却被她一把抱住手臂。
“凉……七!”
哪怕口齿不清,却依旧执着于叫她。
小孩浑身都是软的,暖暖的,跟个新出炉的糯米滋一样,点上两颗小黑豆,就送到人间来了。
晚上睡觉时,她就发现她喜欢朝她这边顾涌,起初以为是小孩睡觉不老实,后来才知道是想被她抱。
她一开始有些抵触,结果不抱就哭。
倒也不号啕大哭,就是乖乖窝在那里,小眼睛啪嗒啪嗒的掉珍珠。
最后还是她让步,将人搂过来才不哭了。
小小的一个,窝在她胸口,软软热热的。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情。
“来,叫,娘——亲——”
她受不了这小孩含含糊糊的口齿了。
“凉……七!”
“娘——亲——”
“凉……凉……亲……”
“娘——亲——”
“娘……娘……娘亲……”祁银缕终于口齿清晰的说出来了。
她愣住了。
“娘……亲!”
祁银缕扒拉着她。
“娘亲!”
祁银缕张着嘴傻笑。
她下意识的抱紧她。
娘亲……
有人叫她娘亲……
这是她的女儿……
软软的,热热的,一小团,会喊着她娘亲朝她怀里钻,会撒娇的孩子。
是她的孩子。
。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只是一声娘亲,就学着收敛自己的性子,隐下她那不可言说的,隐秘的,血腥的癖好。
她学会了做饭,拿着勺子跟在祁银缕后边一勺勺的喂。
她学会了哄孩子,抱着轻拍着祁银缕摇着她的襁褓唱摇篮曲。
她学会了打扮,将锋利的珠簪和那些尖刀都藏起来,一身淡柔的衣服。
她学会了如何伪装成一个母亲。
好像个刽子手洗手作羹汤一样的怪异,她却甘之如饴。
祁银缕或许并不喜欢一个残忍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