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缓缓睁开眼,有如实质的漆黑完全掩盖他的视线,醒来的一瞬间他感到十分地茫然恍惚,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我在哪儿,是每天都会上演的问题。
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的视线飘落在黑暗中,下意识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就听到钢铁摩擦的尖锐又刺耳的声响。
……他被沈铮铐起来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再次尝试从手铐中挣脱出来,但和之前的每一次挣扎没有差别,无果。
唯一的区别就是原本锋利得将他手腕磨破的手铐边缘变得柔软,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手铐是被一层柔软的布料给包裹起来了,触感凉丝丝的,大概是丝绸一类的面料。
他顿了一下,没有再做无用功了,视线慢慢适应了黑暗。
十分诡异的感觉,他盯着床边看了好久,才认出来那团纹丝不动的黑影是个人。
刚刚所有的动作全都被他默不作声地看在眼底,一想到这儿,池水不由得头皮发麻,试探性地叫唤了一声,“沈铮……?”
那团黑影终于有了动静,长臂一伸。
下一秒,床头柜上的台灯亮起来,刺激得池水不由得眯起眼睛,忍不住地抬手遮了一下,锁链立即哐当响了几声。
过了两秒,他放下手来,看向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沈铮,姿势十分松弛地靠着椅背,微微偏了一点头,目光冰冷得不近人情地盯着他。
如同迷途中碰上的魑魅一样让人心惊胆颤。
他不知道沈铮维持这样的姿势看了多久。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再一次睡过去的,前三天他都在昏睡,按理说他不会轻易感到困倦,可现在他也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
即使他刚醒来。
他想到手臂上的针口,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颤着声发问,“……你给我打了什么?”
“一点点镇定剂而已,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沈铮回得漫不经心,语气平稳得没有丝毫波澜,听起来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的黑夜,一不小心就会将一切吞噬。
池水按住想要往后退的冲动,“你把手铐解开。”
“解开?”沈铮嗤笑一声,反问他。
“你…”池水被他这一笑吓到,硬着头皮坚持说了下去,“你这是非法囚禁。”
沈铮挑起半边眉,“那你叫警察来抓我。”
池水顿时噤声,不安地看着他。
只是两年多没见而已,沈铮原本凛冽的气质在历经心绪巨变后收敛了些,那种尖锐又锋利的感觉隐藏起来后显得沉稳成熟,疏离得恰到好处。
叫人不敢轻易接近,但也不会对他心生不满,是一种被刻意打磨过的分寸感。
他安静地看着沈铮,心里有好多疑惑。
不是说只要他不再出现在沈铮面前,沈朝晖就不会再干涉沈铮的选择吗?
为什么沈铮没有继续演戏。
他们注视彼此,眼前曾经最熟悉而今最陌生的人,仅仅是两年的时光,那些柔情蜜意悄然逝去,变成滞涩难以出口的复杂情感。
“沈铮,”池水很轻地叫住他的名字,“你为什么没有继续演戏……”
池水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想了解,很关心他一样。
“你又在这里假惺惺地演什么?”沈铮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抬手掐住他的脸,逼得他把剩下的话全都吞回去。
池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试图掰开沈铮的手。
然而还没等他成功,沈铮就松开手将他的脸往后一推,露出厌恶至极的表情。
池水被推到床上,发出一声闷响,锁链哗啦哗啦作响。
池水被推得一愣,缓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沈铮却是已经站了起来,马上就要离开的模样。
池水爬起来想要拉住沈铮,仅仅摸到沈铮的衣角,他着急忙慌地又想往前一步,却受限于锁链的长度,狼狈地从床边载下去。
“你别走,”池水揪着他衣袖,“沈铮!”
沈铮居高临下地望过去,池水跪坐在地仰起头来,细长的脖颈在台灯的光照下透出白瓷胚般的质感,仿佛只要轻轻一掐就会碎掉。
“我想见沈,”池水说到这儿时语气稍微顿了一下,“沈叔叔,我想见他。”
沈铮眉头瞬间拧住,面色无比森寒,“你这次又要和他密谋什么?”
百般困惑,伴随千种怨恨,如团团火苗连绵地烧了起来。
他自以为是地以为池水爱他爱得要死要活才愿意跑来当了他三年的助理,他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验证过这一点。
然而真相是残忍的谎言,池水又是如何能做到一边和沈朝晖说自己不适合当演员,一边对他给出近乎虔诚的夸赞?
他像个跳梁小丑在台上演独角戏,台下的看客只有沈朝晖和池水两个人,他曾在两个人共同编织的谎言甜蜜着,如今那些记忆成为毒药。
他先是被池水欺骗,然后被池水抛弃。
这句话无疑是最后一把火,彻底惹怒了他。
池水连着领口被他提起来,“你这次又要和他搞什么把戏来戏弄我?”
“我…没想着要骗你,我只是有话想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