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末年,西南盛行炼丹术。羽客昔眷此,炼液夺化功,寒云色,挂树复凝空。”
炼丹士多以石硝、木炭、硫黄、水银等矿物入丹炉,炼着炼着发现药染黑了天上的云,丹炉中的烟雾挂在树上,凝结不散。
当是时,以为丹成的吉兆,虽然后世千年后将其命名为“无机化学”。
李不寻高中都没有读完,他不晓得什么TNT有机化合物是怎么制造的,但他作为一个招摇撞骗的道爷,必然知道一些清水加些什么变红变黑的小小的化学反应。
而引以为傲的□□起源,就在一方丹炉火灶里。
这是李道爷那蜉蝣一样的小脑瓜灵光乍现才想到的。他惊觉,即便是这样毫无道理可言的世界,果然还有个无形的手推动真实的历史发展进程。
上山人和妖族是何等玄之又玄的东西,可□□是切实存在的。
一个丹炉炸裂的余韵都能击破房顶,倘若投入到战场,又会是如何情形?
李不寻心道:这不是偶然的奇迹,这是历史的必然。
他一直暗中窥伺余负冰的神情,却在祖师爷忙忙碌碌做出了□□后有点不敢看她了。
她会不会觉得祖师爷和曾经的她还有西越王一样,做了功在当代,罪在千秋的事呢?
毕竟□□跨入的时代远非锄耰棘矜钩戟长铩可比。
“如此,甚好。”余负冰轻吟自语道。
窗外蜉蝣栖疏桐,羽翼薄如轻纱,风震透纱,李不寻在飘忽不定的坠落中“咦”了一声。
风太大,他很快又释然了。
火药的问世有什么问题,他李不寻活在一个科技更先进人类更强大的时代,不一样是个太平盛世?
相比于莫名其妙的上山人,火药才是人族智慧的凝结,是余负冰喜闻乐见的东西。
炸炉子的配方用了不到一月的时间就完全了解,并顺利投入了战场。长城还是离罪渊太远,少不得上山人背上□□投入到罪渊裂口。
李衍少时最爱做的风筝便派上了用场。
这些李不寻都没能亲眼所见,不知为何,这部分像是在冷雨中雾气遮挡的景色,匆匆一闪,流水般漂逝。
种种手段似乎暂时遏制了罪渊下凶狠的天妖。
即便不会死,生命不会因为□□爆炸就结束,但一个月以来的混乱带来的痛苦并不会随之消失,“不会死”对那些妖反而成了最狠毒的诅咒。
天妖畏惧地缩到地下,猩红的兽瞳孔虎视眈眈,但还是暂且停下了。
人族实在是很坚韧的生灵,灵琼过了半年后就恢复了生机。
上山人镇守着半阙长城,似乎在找什么人,李衍和他的兄长姐姐也暂时定居在这里。
“哎,落羽镇回不去,这灵琼毕竟挨着那条缝,怎么你们都要留在这儿?”
李家的大哥苦恼地望着帘外寒雨,双手拢袖,蹙眉不展。
一家人团聚已经快有一年了,这场寒雨之后,大约又是个会飘雪的冬日。他们行医之人到底不喜严冬,偏偏妹妹和弟弟都犟得很,非不肯走。
了不起的二妹提剑如今可上百丈高楼,她是个上山人了,自然有她的责任,没本事的大哥做不了她的主。
可三郎是个什么境况?
自灵琼安定以来,他养着一只红毛松鼠,整天东跑西跑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好不容易闲下来,家中还时常来一个漂亮的红衣小姑娘,圆脸小姑娘看着人畜无害,就是吃得有些多,一顿能吃三碗饭。
李润暗暗道:三郎莫不是相中了圆脸姑娘?能吃是福,但太能吃了,三郎孤身无业,如何养得起?
不妥不妥。
但自从圆脸姑娘来家中蹭饭后,三郎老摸他那油光水滑的松鼠,不往外跑了。于是李家大哥更觉得,自家三弟就是相中了人家姑娘,开不了口。
他想到,做大哥的嘛,不就是弟妹吃得多了些,弟弟可能养活不起,不是什么大事,他多接济接济业就行,不如全了他一片相思意。
李家大哥这样想,下定决心要和弟弟谈谈这事。
“咳,三郎啊,你觉得那明月姑娘如何?”
“嗯?”正坐在藤椅上喂松鼠的李衍茫然地转过头,“明月姑娘怎么了?”
“就是,呃……她可有婚配?”
李衍古怪地看着他,“大哥,难道你看上了人家?她比我还小好几岁呢!”
“……不是,你瞎说什么呢!”
恰好,风风火火的李清澜扛着一麻袋粮食回来,“砰”地一声放到地上。
“今日在半阙长城上斩了好几只蛇妖,回来就有人追着送粮食,这些够家里吃三月了。”李清澜一抹脸上的血,笑盈盈看向大哥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