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尴尬，什么情况？

李衍给二姐递帕子，笑道：“大哥打听明月姑娘婚配呢！”

“她？别想了，她和那把生锈的破剑里的剑灵好着呢，怕是眼里容不下别人。”

李衍怜惜地看了眼大哥，“看来你没戏了！”

“我不是那意思！”李润哭笑不得，松了口气，打听到这儿，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

可弟弟先前在寻的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牵肠挂肚，又迟迟寻不到。

他张口欲言，话到嘴边转了个圈，“这几日变天，怕药堂里忙不过来，我就不回来了。你们两个穿衣吃饭都要当紧，别让我担心。”

“啰里吧嗦的老大夫……你快走吧！”李清澜一遍甩开脏帕子，一边把大哥往门外推，临门还道：“晚上三郎给你送饭！”

适才过午，天雾蒙蒙的，这种天气不大能分辨时辰，也更容易使人困倦了。

藤椅上的小松鼠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动了动，竖起尾巴贴到了背后。

李清澜眼珠子一转，刚才家里两个男子谈话的内容她也很想知道，于是打量着这只红毛松鼠，笑道：“天快冷了，要不扒了它做成皮子好了。”

红毛松鼠立马警觉，从藤椅上跳下来，跑到李衍身边，吓出了人形，拽着李衍的衣裳道：“爹，她要扒我的皮，怎么办？”

李衍无奈道：“她吓唬你的。”

李清澜老早就发现这只松鼠是只妖，不吃剩饭剩菜，弟弟时不时还得买点饴糖点心哄一哄，和那个半妖明月姑娘关系还不错，可他又不在人前说话变身，萎靡得很，最近似乎打起了精神……

松鼠妖和自家弟弟是什么关系，李清澜早就想问了。趁着家里人不多，李清澜就想吓一吓他，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我怎么不知道我弟弟什么时候成了妖，还生了你这么大的儿子？”李清澜蹲下来平视他，问：“小松鼠，你娘亲是哪个？”

“我没有娘，但我师父可厉害了，你要是敢动我，她肯定不会放过你！”

“那你师父叫什么？如今在何方呢？怎么把你托付给我弟弟一次都不来看你？是不是不要你了？”

小松鼠眼神一下就落寞了，咬唇转头抱住李衍不吭声。

李衍拍着他后背，认真和李清澜解释，“二姐，你不要这么伤他的心，他师父一定很快就会来的。”

“我还没问你和人家师父什么关系呢，你先护上了！”李清澜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算了，不问了，一只小妖而已，想养就养着吧。”

李清澜说完进屋去了。

李衍自然而然地抱起了小松鼠，让他枕着肩膀，可不管他泪流满面，小声嘀咕道：“明月姑娘说，殷非白找到余姑娘了。和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可你在我这儿，她总归得来。”

小松鼠抽抽噎噎，骂道：“哼……狡猾的人族！”

李衍双手向上托了托他，又笑了，那没办法呀，他没什么能留住余姑娘的。

蜉蝣隔着一片浓雾看这一切，只觉岁月漫漫又好似黄粱一梦，不真不切。

一转头，又见真神实相。

青霄观中，殷非白鄙帚扫阶，仰面接落叶。

正是青霄玉女宫殿之外一棵老树叶落，青梗黄叶，脉络微突，翩翩似蝶，怎么扫也扫不完。

他拄帚叹息，殿内的白衣女子透明的身躯渐渐凝结，有了影子。

“桓庚陛下是个骄矜无比，不知多风华绝代的人物，殷非白这数月间却快要叹白青丝三千了，你别叹了。”

余负冰拖一只蒲团坐在她自己的神像前，托腮望着殷非白，目中空旷而辽远。

殷非白道：“我这一回叹，是因为人间香火救不了你。”

“意料之中。”她伸腰拾起地上一本书册，是殷非白在这大半年无所事事记录下来的异术道法。

“《灵琼别册》，我那傀术你也写上了？布换成纸？”她翻看了几眼，翻到了另外一张记了繁复的阵法——掠神阵。

殷非白看到她脸色遽然一变，猛地将书从她手中夺过来，余负冰还在愣神。他想要解释，又无从说起。

余负冰无比确定道：“这就是你保留西越王记忆转世的理由。”

“瞒不过你。”殷非白见事情败露，也就不打算隐瞒了。

“我坐过至高无上的宝座，知道权力的妙处，但我仍是人族，后来西越王暴政，三世而亡，这是合理的。如今有上山人在，西楚国治下，却无人尊法守矩，这不合理；妖族沦为食物药材，这也不合理；而一旦妖族死绝，上山人的存在，会将同为人族的凡人也变作奴隶、药材、食物，我绝不允许。”

“是我助长了行异术外道的上山人，西越王那一世死前我就知道了后果，所以从那时起，我保留桓庚的记忆转世，都是为了这件事。”

“灭天妖，断人山，绝仙人。”

大风起于山巅，吹得青霄玉女殿前的彩绸飞扬，石阶前扫成一堆的黄叶乱舞。

蜉蝣李不寻躲在乱飞的黄叶之后，闻言，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