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的口风开始一边倒,纷纷指责起小女孩儿不学好,并开始嘲笑起了楚恬的自不量力。
偏偏楚恬还挑不出对方的错。
“公子,你还替她赔吗?”男人问。
楚恬连一文钱都掏不出来,他全身上下,也就这身衣裳能值个二两银子。
原本他以为就几文钱的话,可以向柳青借来替她还了,现在可好,六十两银子,即便将他重新卖到弄春楼,也抵不够六十两。
楚恬一时犯了难。
男人瞧出了楚恬的窘迫,这才明白他不是想象中的矜贵公子。
“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也是个装腔作势的骗子。”男子放肆地笑了起来,然后朝那女孩儿招了招手,“小丫头,你求错人了,他帮不了你。我想了想,即便是打死你,我也拿不到钱,所以你过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这丫头怕是惨咯,按周扒皮的性子,准得将她卖去青楼抵债。”
人群中,有人呢喃了一句。
不等小女孩开口,楚恬便挪动步子将她完全遮挡在身后,他对那个被人唤做周扒皮的男人道:“钱我会尽力凑齐给你的,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
周扒皮仰头大笑起来,“你也不打听打听爷的诨号,竟然敢跟我讨价还价。既然赔不起,那就把人给我,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楚恬抓着小女孩不撒手,又道:“那这样,你与我一同回去,我找朋友筹了钱给你。”
周扒皮显然不信楚恬这个骗子能有什么样朋友可以在一天之内凑齐六十两银子,只当他是在哄骗自己拖延时间罢了。
“你去哪儿筹?”他问楚恬。
楚恬如实道:“我暂住在提刑司,那里有我的朋友,你跟我同去便知我没有撒谎。”
原本还半信半疑的周扒皮此刻彻底相信楚恬就是个骗子了,而且还是个亡命骗徒。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借着提刑司的名义招摇撞骗!”周扒皮边撸起袖子边朝楚恬二人靠近,“今日我替天行道,给你们长长教训,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骗人!”
楚恬护着小女孩一步步后退,直到被周扒皮的手下围了起来,再无退路。
“别怕。”楚恬轻轻拍着小女孩,安慰她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这么多人围观,他就不信周扒皮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打死。
周扒皮向来横行惯了,他还真就敢在街头动粗,他握起拳头,邪笑着逼近楚恬,将要落下拳头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官兵来了,快走!”
周扒皮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为首者便大喝一道:“何人胆敢在此聚众闹事!”
周扒皮回过头看见官兵后,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讨好地问候道:“赵捕头,您来了!”
接着,他恶人先告状,指着楚恬和小女孩添油加醋地说道:“您来得正好,草民要举报这二人狼狈为奸偷取我店中招牌,耍赖不成,竟然还冒充提刑司的人,妄图逃过惩治,您赶紧将他们抓起来投入狱中,再砍了他们的头,以儆效尤!”
赵贵瞪了周扒皮一眼,斥道:“你当国之律法是儿戏,想砍人头就砍人头?周扒皮,我就纳了闷儿了,怎么每次街头有事发生都有你的身影?”
“冤枉啊,赵捕头,小人这次真是受害者,不信你问他们。”周扒皮指着围观的百姓。
不明就里的百姓便将事情原委道了出来,周扒皮一脸委屈地看着赵贵,“您看,小的说的是实话吧。”
“都是自己人,小的骗谁也不敢骗您啊!”
赵贵啐了他一声,道:“滚远点儿,谁与你是一家人!”
“是是是,小的说错了话,该掌嘴!”说着,他死皮赖脸地贴近赵贵,贱笑着删了自己一巴掌。
赵贵懒得理他,直接命人将楚恬二人带回了京兆府。
楚恬暗自松了口气,好歹去的是能说理的地方,他想着只要将事情说清楚便可以离开了。
于是他又向赵贵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赵捕头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孙大人,我与孙大人有过几面之缘,他自是认得我的。”
京兆府前任捕头于半月前致仕,赵贵是前几日才从宜川县提拔上来的。他虽不认识楚恬,但又想着这人不会胆大到入了京兆府还敢撒谎。
于是他将信将疑地去找了府尹孙士诚,想要请他帮忙证明楚恬的身份是否属实。
但孙士诚才在沈阔手底下吃了亏,正愁有气没处撒,在听到赵贵说楚恬涉嫌一桩盗窃案后,二话不说便将人下了大狱。
“天子犯法皆与庶民同罪,何况还只是一个提刑司的洒扫下人,既有嫌疑在身,那便按照规矩办事儿。”孙士诚悠哉地朝池塘里投着鱼食。
“那,若是提刑司那边问起来?”赵贵又问。
孙士诚阴阳怪气地说道:“沈提司向来公正,怎会为了一个贱奴破例?”
他巴不得沈阔以权谋私,逼他放人呢。
“卑职明白了。”赵贵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秉公办案。”
“嗯,去吧!”孙士诚直接将碗里的鱼食全部倒进了鱼塘中。
赵贵躬身退了下去,这还是他入京兆府以来,第一次从府尹脸上看到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