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穿着一领靛蓝花袍,胸前坠着碗大的玉环,腰上锦绣飘荡,正趺坐在花辇之中。
众人正在静寂等候含霜走到近前时,那花辇忽然合拢,她座下两位侍女上前万福之后,说道:“请朱尚书万福,含霜姑娘吩咐,她要在台前献技,目下不可露面,望诸位海涵。”
大家自然都有些不满,都听过含霜的名声,知道含霜的一手琴技超绝出众,谁不想见见此女的庐山真面目,虽然平日总听闻文人骚客批判她的品貌无颜,但风月楼的当红行首,怎么也不会太差了吧。
朱尚书捋着长须,点了点头,笑呵呵的说:“好,好,老夫早就知道了,不妨事,让她上去吧。”
既而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座花辇被府中数人合力,搬到了中堂那座高台之上。先前余何意就注意到了,猜测是含霜的杰作,现今果然。
那高楼的木梯,就是赤手空拳的攀登亦有难处,别说是要搬着花辇,辇中还带一人,负重登梯,这几人的身法可谓不俗了。
看来朱尚书府内大有乾坤,余何意倒不惧怕,只是端详着朱尚书,此人与画像上长得不大一样,但神韵却非常相近,同样是白面长须的细眼文臣,只是相较画像来说,朱尚书本人的身形要更健硕一些,大腹便便,刚才左手挥动时,还有些茧子在掌心四指处。
群客纷纷坐定,仆从都上来献菜斟酒,朱尚书坐着,举起杯道:“今日是我爱妾小蛮的诞辰,本不该大操大办,怎奈各好友捧场,愿意凑聚一宴,老夫难以推诿,这才办下私宴,多谢列位了,请一杯。”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说着哪里哪里,依次饮了一杯,这府中今日贵客来的不少,却都是攀附之辈,就有几品官员,也都是虚职无权的闲官,所以才能拉下脸面来捧他朱府的宴。
正经的世族门阀们,人是不来的,只是给送了些薄礼,权当人情场面之事。余何意跟着众人起身,跟着喝酒,跟着坐下,一应非常普通,绝不出挑。
隔壁有个年轻的武人搭茬道:“不知是哪路的弟兄?怎么称呼?”
这话口,一看就是跑江湖的绿林好汉,不是门派弟子,余何意告诉他自己叫白见喜,嗯嗯啊啊的扯了一通,天南海北的,谁知这武人听得极是起兴。
喝了两杯,已经和余何意称兄道弟起来。
“俺早就听说含霜姑娘要出席朱尚书的筵会,这才特地求了一张请柬前来,还好消息不虚。含霜姑娘的琴技真是仙乐啊,兄弟,你听过吗,没听过可要好好听听。”
“嗯嗯。”
“朱尚书这个官倒还不差,看得起咱们穷练武的,要是能在朱尚书手底下混口饭吃,我也就不用到处漂泊啦。”
“嗯嗯。”
“不过拜在朝廷门下也还不是个好去处,要是能到那些名山大派里去走一遭,那才叫不枉习武一场啊。诶,兄弟,你是哪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