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何意实在被吵的不耐烦,最后推托要去如厕,这才从席上脱身,仆从领着余何意往木厕去,余何意跟着走了几步,就在长廊下避着身子站定。
随着宴席过半,含霜的花辇还没打开,众人都有些等不急了。
朱尚书也催促问道:“含霜姑娘,怎么还不开始。”
几次催问之下,萧管弦乐终于响起,宾客间的议论骤停,众人都从府内传出的只言片语得闻,名动长安的上行首含霜,今日要为朱尚书献奏一场绝艺,是以这趟的宴席也格外热闹,其中就不乏有像余何意身旁这样的武人,专程求帖前来,只为一睹绝色。
所谓绛罗高卷不胜春,任是无情也动人。
伴着缥缈宛转的洞箫雅乐,瑶琴声忽而铮铮连响,动人心弦,忽然那花辇大放,四面骤然倒下,发出‘轰’的一声,又把在场众人震得一静。
远在高台之上的‘含霜’以足站在琴上,双手举双剑,剑身一长一短,左手剑在上,右手剑在下,左手剑长,右手剑短,右赤足勾起,左赤足拨琴,正作出一副仕女舞剑图。
众人均是哗然,料不到竟有如斯演奏,须知齐朝虽是民风开放,对女子束缚大不如前朝严苛,但坦背赤足依然为人不耻,即便是伎女行首也有顾忌。
余何意倒不觉得如何,概因民间风俗与江湖武林又有不同,江湖人风来雨去,生死悬在剑下,素来狂放无羁,不以什么俗礼为忌,不过他还记得月宫礼教严苛,想不到江映竹竟肯作此妆扮,看来果然是心系她那位失踪的大师姐,否则绝干不出来。
这就麻烦,杀了一个朱尚书死便死矣,可要拿不出她大师姐在此地的伪证,想打发此女还真不容易,难道再添一处杀孽?
余何意摇了摇头,自忖道,原本牵扯住她,就是想在踏松月上用到此女,如今平白浪费在这儿,太过不智,既然她心系大师姐,不妨就再为我多做一步。
心念电转之下,余何意想出一计,抬头看了眼,正在舞剑演奏的‘含霜’,趁着在场众人都正为此惊叹,无人注意他动向时,往府内后院走去。
朱尚书府邸是前人旧宅,后被当今天子赐受,其人稍作修缮就阖家入住,所以格局上均无改动,余何意转过几间小院,都是下人住所,终于来到正屋。
相比较于前厅正堂的繁华来说,此地就显得僻静多了,余何意屏息侧耳,听了半晌,都无人声。
这才放心大胆,径直推门而入,进门后就看到数个高木架,放着许多竹简,看来都是古本,右侧一张高台,置着文房四宝,砚台上的墨迹未干,看来此地乃是书房。
余何意往内转了两转,想了想,就书架上随手翻了几卷竹简,在其中标有《万国记》的一本简书中夹了半面手帕,这就是江映竹当时给他留下的凭记,不过余何意扯去了绣有碧竹的另一半。
眼下余何意手上没有其他物事,只好先暂且如此,能不能瞒得过,就看江映竹有多少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