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的流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乎没多费余何意什么心思,先前备着的后手,自然也都没能用上。
迈进朱府大门之后,先映入眼帘的,即是如在云霄的一座高楼,有层层的木梯接续而上,但其耸其峭,等闲难以攀援,在高楼之外,四下散着许多的圆木大桌,都是珍稀的木材,有合围之壮,被匠人打磨造就。
朱府的楼阁也不多华贵,无非是最寻常不过的朱漆紫檀,花草藤萝,水磨砖砌就许多洞炕,青松翠绿,华屋重叠,惟有一件不同寻常,偌大的朱府,竟无设立一座萧墙。
余何意环视了一圈,周遭人声熙攘,大家互相拱手作揖,互相寒暄。
这个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那个说,‘哪里哪里,徒负虚名。’
这个问,‘晋侍郎贵人难得一会,不知有幸得请筵否。’
那个答,‘这个自然,有约必无不至。’
余何意习武之人,耳清目明,将悉数闲言杂语都过耳边,来往的仆婢纷纷攘攘,偌大一座朱府,眼下颇有千人宴的声势。
余何意遂是低头,按住了腰侧的清光剑,穿入人群之中,因为往来之人众多,江湖方士也不在少数,休说提剑的,就是拿着流星锤的、背着红缨枪的、扛着鬼头刀的,也甚有人在。这样对比下来,余何意竟算较为普通的而已,便没人注意他,就偶有看向他的,也都是看一眼匆匆扫过,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转来转去,最后在一个极为边缘的桌子上坐下,这里最近右侧长廊,前方就是大堂,不过眼下已被密密麻麻、堆积如山的担礼占据。
辰时过半,来往的宾客逐渐分散,大多数人早已落座等待,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唱礼声。
“含霜姑娘到。”
倏然如有梵唱声起,仙乐漫漫然,飘飘渺渺,若有若无,忽东忽西,门内的侍从们都探身去看,那些觥筹交错的权贵们亦顿了顿手,斜了眼,心中都不免猜测,朱尚书何时得了风月楼含霜的垂青。
而风光得意的朱尚书落座太师椅,坐在高台前,红光满面,威风无限。
自然,名动长安的含霜可并非浪得虚名,向来矜贵非常,休提是平民百姓难见一面,就是五品以下官员宴饮,也请不动她前来一会。
以朱尚书的威势,见含霜自然非止一次,他得意是得意在,今次不过是他府中一个姬妾诞辰,含霜仍愿为他出席,可见美人爱慕英雄,是寻常之理。
清风塕然,随着各人的探看,府外出现数丈银锦,飒飒铺落,两列赤足袒臂的少女,娥眉横翠,捧着锦障,彩袖纷飞,穿行而来。
余何意几乎听得到四周的惊叹声,不由得皱了皱眉。
在少女当间,有两位容貌一般无二的双生女子,护着一个含苞待放的花辇,辇中人神情冷漠,贴着花黄翠饰,极尽奢靡,因来人甚远,看不清样貌,但余何意却清晰认出,这就是江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