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知不再说话,与阎椿额头相抵,她其实隐约猜到阎椿家境优渥,真听到了她这句,内心还是起了丝丝涟漪,只是,虽然知道不该以钱财取人,她还是难免觉得,与阎椿有了一点距离。
风不知她家其实也绝不是贫困,不过要养育两个孩子,保证他们很好地长大,多少会有点吃力,她知道母父不容易,所以很少任性。都怪她,都怪她风不知一出生就是怪物,恶鬼缠身,普通人的一生会有小概率的意外,可对风不知而言,她能安稳长大才是意外,如果不是她风不知,就不会有风西洲的出生了,就不会给母父肩上再加一份担子。
风不知把阎椿的脑袋按下去,自己则仰头,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眸中的水雾,分别一学期,她有点想自己的母亲了,终是抑制不住,呜咽出声。阎椿察觉不对劲,慌忙爬起来,擦去风不知的眼泪,柔声连连道:“怎么了……”
风不知扯了扯嘴角,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我想我奶奶,我还没和她好好道别,没见她最后一面。”
阎椿心疼地抱住她:“不是的,不是的,你奶奶还健在的时候来找你,你陪他尽兴玩了一回,你见到了她最快乐的笑容,那就是你们的最后一面,你们已经说了很好很好的再见了,你奶奶下辈子会过得很好的,我保证。”说着说着,她慢慢吻她的眼睛,舔舐去她的眼泪。
风不知平复好心情,慢慢安静下来,阎椿一下一下,轻柔地拍拍她的后背,勉强笑道:“我有点羡慕你,你知道吗?你有很爱很爱你的奶奶,深爱你的母亲、父亲,你也爱着她们,人间亲情,最难割舍,最是复杂。可是,我没办法拥有,同窗之谊、伙伴友情、知己之交,还有爱情,我都可以体验到,唯有亲情,我无处可求。”
阎椿再亲亲她,温柔一笑:“不需要对你的母亲怀有愧疚,人活一世,最不亏欠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风不知“嗯”一声,然后弯弯眉眼,道了声谢。
母亲催了好几遍,风不知不得不回家了,她们上了地铁去火车站,离别的愁绪淡淡笼罩她们,一时无人说话。风不知忽然好奇问阎椿:“你不回家吗?”
“我……”阎椿愣了愣,“我就待在租的房子那里,我娘,还有我爹,在国外,嗯,不常见面,你明白了吗?”
风不知轻轻“嗯”一声,仰头看还剩几站,心情有些低落,她靠到阎椿肩上,转念又自嘲一笑,过完寒假就又能见面了,何必如此伤春悲秋。出了车厢,风不知回头,看向阎椿,笑笑:“不要再送我了,回去吧。”说着推推她。
阎椿没动,定在原地,哭丧着脸看她。火车站很大,人在其中显得极为渺小,阳光横冲直撞,照亮所有角落,冰冷的机械声一遍遍播放,来往人流匆匆不息,无一丝空间容许安放哀愁。
“我会想你的。”阎椿小声道,朝她摇了摇手,转身走了。
奶奶刚去世,今年的春节格外冷清些,转眼就开学了,风不知买了早几天的车票,一走出大厅,便被阎椿扑了满怀。阎椿笑眯眯地凑上来,亲亲她的脸颊,风不知抱住她,把脑袋埋在她颈侧,悄悄闻了闻,一起去吃了饭,回到家,舒舒服服往床上一躺。风不知满足地揽住阎椿的腰,说了会儿悄悄话,两人默默吻了一场。
出去吃了几顿饭,她们都有点腻了,便收拾了厨房,慢慢买了菜,学着做饭。阎椿连这都很感兴趣,张罗着挑了锅碗,买齐了调料,乐呵呵地研究。风不知没下过厨,便拉着风西洲问菜谱上的“适量”“少许”是什么,然后再搂着阎椿和她对赌,盐该放几勺、醋要倒多少,诸如此类。
直至正式开学,阎椿的厨艺已经算得上可口了。这学期专业课多了起来,五天全是早八,众人都忙碌起来,好在只有第一学期有晚自习,如今即便有一两天的选修课,也都很水,晚间倒还算轻松。
这日早晨醒来,风不知眯着睡眼,摸到卫生间,抓到牙膏试着挤了挤,随即动作一顿,心里一叹,把牙膏头朝下立在了镜后柜里。刷完牙洗完脸,风不知在卫生间转了一圈,高高低低都找了个遍,“啧”一声,探头压着怒气问阎椿:“你又把梳子放哪儿了,哪拿的放回原处不行嘛,天天早上要我找,现在天天早八,哪有这么多时间。”
阎椿懒洋洋从沙发上站起身,拾起茶几上的梳子,笑道:“这儿呢这儿呢。”
风不知草草梳顺头发,看一眼时间,拽起阎椿:“快点快点,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