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被谢凌踹退数十步，一直退到石壁，捂着胸口，再看过去时，谢凌已经取下外衣披在沈儇身上，一边低语安抚一边观察他的状态，神色担忧，连自己嘴角的血迹都来不及擦。
沈儇与蒙面人对视一瞬，均愣住一秒。蒙面人逃了。
“等我。”谢凌留下一句话就追出门了。
他无意追那人，飞到了檐上，迅速把腰间的信号弹拽下来，火折子点燃，见放哨成功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去，沈儇正背着他不知看什么。
“我们逃走的概率不大，且唐居还不知道被关在哪。”谢凌走到他身边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王姬商量，各自退一步……”
对对对，沈儇心想，赶紧商量。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谢凌抱的沈儇更紧了。
沈儇在进入大牢前就吃了雪莲心，增加内力过于迅猛——这也是谢凌没发现他进去的原因。
“没事啊，估计是有些冷吧。”沈儇抬手抹掉谢凌唇边的血迹，待会儿在王姬面前露怯可就不好了。
谢凌眼睛一亮，抓住时机猛亲他好几口。
被突袭蹭了一脸口水的沈儇：……
尼玛。
“好一个‘合纵联盟’。”王姬孑然一身，像是镀了外头的月光，带着又冷又薄的气息，“你带着商铺的人跟我合作，那么拙劣的谎言和表演，以为我会看不穿吗？”
谢凌嗤笑一声：“多说无益，你想要什么？”
“太师，我知道你的目的，你并不想发动战争，对不对。”王姬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跟我来。”
沈儇皱眉，刚动身就被谢凌拉住，谢凌说：“我跟你过去，让他回房间。”
“我也要去。”沈儇不满。
“不行。”
“哈？凭什么。”
谢凌盯着他不动，抓着他腕骨的手感受内力，雪莲心霜寒之气很重，如果此时受风寒，沈儇的内力就会紊乱……
谢凌沉吟片刻：“不行就是不行。”
沈儇赌气地推开他，大步跟着侍女出门。
牢狱门口站着一排黑衣人，为首的祁承见人出来，连忙迎上去：“殿下让我送您回房间。”
“话那么多。”
祁承：……
关门，踢鞋，上炕，盖被子，一气呵成。
沈儇暖和了一会儿便觉得热，稍微动一下，身上缠一起的布料衣服就卡身上，气的他一阵乱蹬腿。
为什么不让他一起去。
方才王姬说的那句，知道他的目的，什么意思？她知道了什么？还有那个蒙面人，那双眼睛，为什么他会觉得熟悉。
到底在哪见过……
厢房没点灯，沈儇左思右想，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隐约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再有意识时，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塌边，周身空气湿薄，像是飘着雾。
“谢……”沈儇刚张口，对方就转身过来，满眼通红。
“我知道了，我父亲的死。”
沈儇稍微愣神，就要起来，但被谢凌按住腰，上半身抱着他，压了回去。
谢凌趴在他胸口：“没事，别动了。”
沈儇余光瞥到地上那一团纸，心中了然。
那是一封信，一封陈旧、破损的密信。
谢凌一字一句说，颤动着沈儇整个胸腔：“是先帝……他害死了我父亲。老南蛮王说，他当初一战，已是胜券在握，那座城池已然守不住，可是我父亲铁了心不走，我从前也以为是他战傻了分不清局势，直到今天看见老南蛮王拿出的，被烧了一角的密信，是先帝亲笔写，他派了增援，务必要父亲守住。”
“所以，他死在了那场必败的战争里。”
当初谢凌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心里扎着刺，怎么也拔不掉，如今得知真相，这根刺不仅没有拔出，反而更深刻的刺入，穿透了骨骼，疼透了。
先帝就是杀害谢父的凶手，或者说，主要原因。
当初谢父丧命时，谢凌不过几岁顽童，尚且稚嫩，如今，他长大了，可他看着眼前，一次次朝他扑过来谢元，同样的纯真，他于心不忍。
可以后要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知情的宗室，如何面对这江山。
“根本没有什么援军……”谢凌紧纂着沈儇的衣摆，就像是小孩受伤后会抓着一样东西，使劲哭一样，他声音哽咽：“那只是一个幌子，出城的队伍绕过三城，过海去了宣氏。他们、都知道的……”
沈儇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上一世他也在这里受挫，虽然打击很大，但次数多了，人总会麻木。他有些可悲，自己的心里竟掀不起任何波澜。
手轻摸在谢凌的后脖颈，沈儇放纵他压在自己身上：“累了就休息吧……”这次，我会杀了他们。
*
清晨，谢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身边已经空了。
穿戴整齐，有侍女在门外说：“谢大人，王姬邀您共进早餐。”
谢凌推开门，天高云淡，风轻日暖，微弱的光芒穿过人的青色血管，暖烘烘的。
不远处，沈儇正和贺那勒一起面对面坐着，围着炉烤肉，肉香味四溢，火烧的烟朝一个方向飘。
谢凌走过去：“怎么吃起来了？”
沈儇扇风的手一停，自己都没发觉的下意识责怪：“还不是你起太晚了，我得先充饥。”
谢凌呵了一声：“现在倒是显得你勤奋了，从前在宫里，你——”
“停！”沈儇攥紧扇子打断他，生怕他说出什么不体面的话，“既然你醒了，那咱们还是快些过去。”
贺那勒很有眼力见的，迅速拔刀把肉穿在一起，张嘴一口吃掉：“那咱们……走？”
还等着吃一口肉的沈儇：……
屋内，几人围在一张圆桌前，九宫格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场面不违和的安逸。
王姬偷看了眼沈儇，又看了眼谢凌，最后羞涩地别过脸，竟是少出现在她脸上的娇羞，反倒是贺那勒一反常态，腰杆挺得那个直，就差把直字写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