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局，程颂给葛伯坚点了个赞。

后世专研歌舞的艺术人才多到过剩，干好了确实是个有机会赚大钱的职业，学深了就是艺术家。但在眼下的大琞，歌舞从业者的地位却是一言难尽。

虽说君子六艺中也有“乐”，但也就是个演奏乐器的爱好，在大琞的地位甚至比不上“画”。而舞蹈这项以女子为主的技艺就更挤不进主流了。名门闺秀修习的也以琴棋书画为主，歌舞最多当个兴趣学学，少有深研。民间歌舞的传承更是口传心授的戏班制为主，从没有过科班教学的地方。

程颂如果答打算开歌舞专业，那在世人眼中，书院的地位一定会被拉低，比“有辱斯文”严重数倍的批评很快就会砸过来。可如果说不开，这些人又可以批评他之前倡导的专业无贵贱都是空谈的大话。

葛伯坚这次的发难比之前高明了不少，可见是动了脑子，程颂点赞过后微微一笑。

“歌舞专业不敢说，但若是圣上同意安排几位宫廷乐坊的乐师名伶到书院做指导，不要说学生，我自己都会跟着学。”

“歌舞技艺不仅能在表演时愉悦观者，对于学习者本身也是大有益处，不但能够锻炼筋骨、调节气血，还能养气安神、改善体态，据说从幼时练起，还能有助长高。只是名师太少，比寻常技艺的师者更难寻。”

“若是能请到宫廷乐坊的名伶，就算招不到足够有天赋的学生开个专业，书院也会安排所有学生当作选修科目一同学习。将来学成离开书院时，个个不仅专业技艺扎实，还能有个好身体、好体态，真是想想都令人激动！”

说到这里程颂还拍了下大腿，接着又冲葛伯坚抱了抱拳。

“当初我还没想到，多亏今日葛大人提醒！”

脸上带笑，用词真诚，任谁听来这都是一番发自肺腑的谢意。

给我挖坑？先把你埋了！

……

谢个屁！谁稀罕让你谢了！

再次失利的葛伯坚怄得心中窝火却又无法发作，只得向盛宣施礼后重新回座。

一番软呛下来，殿内不少大臣对程颂的态度有了变化。他的来历群臣早都了解清楚了，捋下来几乎毫无特殊之处，真不知他这不懂忌惮为何物的勇气到底从何而来。

刚刚谁都能听出葛伯坚是要为难他，但这小郎君硬是几句话就把局破了。

要是皇上同意安排乐坊的伶人去他书院，那这歌舞技艺的传授就成了御准的，谁还敢说那专业违背礼数、不成体统。如果皇上不派人，那他不开这专业就是夫子难寻，绝非他看不起这些技艺，和他的办学理念也不相悖。

进可攻退可守，怎么都是他占理。这程颂，刁钻得很啊！

见程颂把难题甩到自己这里，盛宣也不恼，反倒暗笑葛伯坚又着了这小郎君的道儿。他原本想帮程颂一把，直接推了他的请求，毕竟歌舞专业还是有些不妥，但临到开口却又改了主意。

“既然如此，那就找几个乐师过去吧，舞姬就算了，你那书院也没有女子。”

看热闹就不怕事大，皇帝一句话，诚颂书院的音乐课就这么莫名排上了日程。

“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