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郎中变中州长史,看似平级,但调出京城了其实算降职。
“这人没多大本事,应是被排挤出户部了。好像他家后宅也不安生,他那三个儿子年纪比小七大,好像都成亲了。”
盛岐接着解释。去甘凉任职前,他被亲爹塞进户部混了几个月,正事用不上他,倒是把一干官员认全了。
那上官宏借着办寿宴的名义请客,把盛岐也请去了,还让三个儿子给他见过礼,所以盛岐才对这名字有些印象。
一句后宅不安生能引发无限猜测。可再乱也是从五品的朝廷大员,总不至于让亲儿子穿得像个干净的乞儿一般出来买药。而且小七说了,家里只有自己和祖父二人,但他的名字与上官宏家确似很有关联。
猜不出来就算了,反正雷冲送孩子回去了,等过一两日自己再去探望一下。
这倒不是程颂善良过度,他是怕那吕少爷不敢惹自己,再去寻小七报复。既然来了济安堂买药,小七家应该就在附近,一个敢在京城大街上张狂的纨绔想要把人找出来不算太难。
……
“你找了清风山庄合作?”
盛岐略显惊讶地看向程颂。
被这出见义勇为耽误了功夫,几个人都饿了,吃了个半饱才又开始闲聊。
严昭话最少,架不住画砚能和他叨叨,没一会儿就说到了今日来拜访的楚家父子。
“只是提了意向,能不能合作还要看楚神医的想法。”
程颂放下筷子回道。看楚鸿父子的态度是没多大问题,但楚存信他没见过,会不会有些奇怪的师承观念还真说不好。
“父皇曾邀请楚神医入太医署,但此人生性自由,不愿入朝为官。”
严昭也插了话。
多年前太后受人蛊惑曾食用过一阵所谓延年益寿的仙丹,起初气色是红润了些,不久之后精神却越来越差。后来盛宣派人把楚存信请来,验出那些仙丹非但不养生,还含有轻微毒性。毒性的作用就是能制造出气色好的假象,实是过分消耗了元气。
调理好太后的身体后,盛宣许了高官厚禄也没能把楚存信留下。
“我也不求楚神医亲临,只要能派出几位弟子,帮着把学生的基础打牢就好。”
程颂说了自己的想法。
预售书籍能把清风山庄引来,说不准还会有其他医者上门,倒也不至一棵树吊死。实在不行他就去打听哪里还有名医,直接上门去请。京城附近人才济济,难得来一次,他想尽量强大一下书院的师资力量,费时费力些也不惧。
“颂弟可曾去太医署问问?”
大琞的太医署兼具治病和教学的职能,盛岐以为凭程颂的闯劲儿直接去太医署发个英雄帖也算不上意外。
“倒是未曾。”
程颂是真没想过去太医署挖墙脚。太医署的高人肯定都是有品级的,如果不是得了圣谕,请假去长宁挣外快估摸着风险不小。他可不打算砸了别人的铁饭碗。
“倒也是,你那里俸禄再高也是民间书院。在太医署干得久了还能荫及后代,子孙至少也能进去混个医工,总比外面稳妥。”
盛岐也想通了这里的利弊,没再鼓动程颂去太医署挖人。
“除了郎中,你那书院可还需要别的夫子?”
盛岐虽然听过诚颂书院,但他今日才与程颂相识,书院具体情况他了解得不多。
“自然需要,只要是有本事的都要,岐兄可有推荐?”
程颂眼睛亮了亮,像严昭盛岐这样的,周围的人才肯定不少。不过严昭周围的人才品级太高,他们蹭了一年多沈衍王显的课已是占了大便宜,可不敢真把三品大员给聘到书院去。盛岐虽然不是世子,但认识的人才肯定也不少,从他身边挖挖说不定有惊喜。
“我自幼就爱习武,认识的高手倒是不少,其他的……”
盛岐凝起双眉,琢磨身边这些人,除了身手敏捷的高手,其他人怎么想都是一群擅长吃喝玩乐的货。
“身手好的也行啊,书院本就有让学生们学些武艺傍身的打算。”
程颂热情道。上次于超许正他们收花遇到贼人抢钱后,程颂就动了心思,想寻些武师教导孩子一些防身的本领,只是还没来得及办。听盛岐一说,他还真挺感兴趣。
“这个容易,一些防身的本领而已,王府里的护卫不少,派几个过去不成问题。”
程颂听罢赶忙道谢。王府的护卫就算比不上雷冲他们,教导些防身术肯定是够了。
“可惜我周围有本事的都已封官入职,不喜官场的又只懂得云游玩乐,一时之间确实想不出可推荐给颂弟的人才。”
王公贵族子弟中有才华的也不少,尤其是嫡出子孙,家中很是舍得花银子用心培养。不过这些人成年之后都是早早被举荐到朝廷各部任职攒资历去了,就算肯给盛岐面子也确实不方便去长宁授课。
“云游玩乐的也行啊!”
程颂两眼冒光,兴趣极大。
“我正想找些游历经验丰富的人去书院开几堂讲座,讲讲各处的风土人情、民俗文化,让学生们长些见识。”
穿到这个舆图禁售、游记稀缺的时代,想要了解一下其它地方的风物相当不易。别说学生们,程颂自己都不敢轻易出远门,真怕走丢了。
这时候能只为游玩出远门的,都是土豪。他们有没有学问不重要,不会授课也不怕,就当游历归来和亲友分享见闻那样讲讲就行。书院包食宿给酬劳。
“讲云游见闻?”
盛岐咂摸了一下点头。
“这好办,我回去问问,看谁愿意去。可惜甘凉无甚可讲,否则……”
“对啊!”
程颂接话。
“岐兄可以去讲讲甘凉。”
“甘凉有何可讲?黄沙遍野,气候干冷,都是刮脸呛鼻的风沙。”
回忆起甘凉的日子,盛岐不住地感慨。
“风沙也是风土啊,大琞本就地貌气候多样,各处特色分明,无论富饶枯窘,只要讲述的内容真实即可。”
“风沙也是风土……”
盛岐端起茶碗又放下。
“颂弟所言有理。甘凉虽然景色荒芜,却也有些特别之处。像是羊肉的味道就很是香甜,还能买到不少西域过来的货物,价钱比京城这里低得多。只是我去的时日短,甘凉的民风也只窥个皮毛,倒是可以给颂弟推荐一人。”
“此人姓卫名怀金,是名行商,多年往返京城和甘凉地区,能言善辩很是精明。我在甘凉时曾托他给家中捎寄过一些货物。回头我去寻寻此人,若是他愿去长宁,能讲的内容定是不少。”
“一言为定,多谢岐兄!”
程颂举杯敬茶。
虽然黎仁诚也是从甘凉附近迁居长宁,但他离开甘凉时年纪尚幼,且流亡前从未离开过出生的村镇,所以能够分享的内容很少,倒是像盛岐介绍的行商应是见识广博得多。
谈话间雷冲也回来了,向程颂回话说已经把小七送回了家,银子也留下了。只是观小七的家境,雷冲有些担心他守不住那一百两。
“雷大哥何出此言?”
雷冲一进门,程颂就叫来伙计再做几道菜端上来,接着才开始询问。
“他家确是只有祖孙二人,只是小七的祖父久病在床,家中只靠小七一人支撑。他们租住的院子住了四户人家,我把银子留下时那祖孙俩一直推辞,屋外也一直有人偷听。”
程颂明白了。那样的一老一小几乎毫无战力,遇到善邻还好,要是邻里间有个别心思不正的,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少爷……”
画砚也听懂了雷冲的意思,有些不安地看向程颂。
“也别改日了,下午我们就去趟小七家。”
待雷冲吃完,程颂他们结账离开。刚出丰乐楼的大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等候的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