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让我把银子送回来。今日之事本就是我该感谢少爷,怎能再收银子,而且这银子太多了。”
小七解下背后的包袱,捧着递给程颂。原本的银子包太沉,抱着来肯定慢,爷爷帮他套了一层,孩子斜背着跑来的。
刚刚他们就不想收这银子,奈何拧不过也追不上雷冲。服侍祖父吃饭吃药后,小七自己一口东西没吃就背着银子包又跑回来了,怕晚了和程颂他们错过。
一百两银子背着也不轻省,这孩子又一路没停,累得小脸红扑扑的,鼻尖额头还有未干的小汗珠。程颂看着心疼,掏出绢帕给他把汗都擦干了,这天还冷着,孩子又小,汗出多了容易受凉。
“走吧,去你家看看。”
程颂接过银子包,让小七给他们引路。
听雷冲说小七祖孙就租了院子中的一间屋子,他们这么多人过去恐怕都站不下,严昭和盛岐就没跟着一起。不过都留了话,若是真与那户部郎中家有关,需要什么协助他们都可以帮忙。
“为,为何去我家啊?”
小七边走边茫然,他是来还银子的,怎么几位公子还要去他家啊?出来前走得急,最后的熟水给祖父喝了,回去他得赶快烧水。他家没有茶叶,不知道公子们会不会嫌弃……
“去串门啊。我们认识了,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是可以相互拜访的。今日我们去你家,明日就请你去我们家。不对,京城这里是借住的,算不得家。”
“少爷,咱们可以邀请小七去长宁吗?”
画砚回过头问程颂。他和小七走在最前面,小七说一句,他能回一串。
“当然能。”
程颂在后面搭声。银子包已经被黎仁诚接手了,程颂一派悠闲地跟在两个孩子身后,遛食。
“你看,少爷都说可以了。我们在长宁有好几个家,青寿镇一个,学田一个,书院里还有个院子。”
“我们那儿人也多,只采摘小队就五六十人。过些时西红柿辣椒熟了大家都要下田采摘,很是热闹,你也去吧。对了,还有西瓜……”
叽里呱啦地快把家底都交代了,听得程颂脑仁直疼,惦记着回去得给孩子们加一门防盗防拐防坏人的安全讲座。今日对着小七还好,日后要是有人存了坏心下套拐孩子,他怕自己这傻书童头一个去帮人数钱。
画砚不知他家少爷又在操心自己的智商和安危,依旧高高兴兴地和新认识的弟弟聊天。
其实孩子哪有那么傻,他说这么多只是想把小七弟弟忽悠到长宁去。少爷的钱袋子不都是靠自己的精明才守得牢牢的……
虽然运河主干不流经城内,但京城里还分布着几条窄河。小七家就在离河不远的巷子里,又是午后时分,附近很是热闹。一些认识小七的人见他领了几位衣着光鲜公子模样的人进来,免不了多看几眼。
“小七回来啦。”
“张婶子好。”
“好好,这是谁啊?你家来客人啦?”
“嗯,是几位公子。”
“这公子真是俊俏,你家亲戚啊?”
“只是串门,婶子再见。”
“哦,哦。”
……
跟在后面的程颂听得暗乐。这孩子可比画砚有心眼。礼貌十分周全声声都有回应,句句全是废话。
小七祖孙租住在一个普通四合院内,还没有学田佃农的院子大。不过京城土地金贵,听小七说,这院里一间西厢房的租金是每月五百文,与他们一个月的饭钱差不多。
房间不大,只有程颂黎仁诚带着画砚进去了,雷冲曲湛守在了门口。院里的邻居们还记得雷冲,见不仅这人又来了,还多了几位华服公子,哪能不好奇。但门口守了人,想过去偷听也没了机会,只能暗自嘀咕。
“阿爷,这几位就是今日帮过我的恩公少爷。”
“少爷,这是我祖父,他还病着,不太方便下床。”
一进屋,小七就给祖父和程颂做了介绍。
见孙子说的恩公来了,老人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哪有那么严重,恩公快请坐,小七,把窗子打开些,让药味散散,别把病气过给恩公。”
屋里只有个小炭盆,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程颂拦着想让老人躺回去,又拉住小七,没让他出去烧水。
不过老人坚持说自己没那么严重。
“无事无事,坐着说话,恩公快坐。”
家中只有两张凳子,老人最终还是没下地,只坐在了床边。小七想去邻居家借椅子,也被画砚挡下了。他可不见外,自己把门口那张六寸高的小矮凳拎了过来。
“我坐这个。”
见老人还病着,程颂也没多寒暄,直奔主题关心起了祖孙二人的生活。
老人已经听孙子说了今日的经过,对着恩公少爷也没隐瞒,回忆着讲起了小七的身世。
“我姓李,小七姓上官,他不是我亲孙子。我与他生母的娘家算是远亲,他们母子被赶出府后无处可去,我见他们可怜就帮衬了一把。前年他娘也走了,小七就跟着我,对外就以祖孙相称。我一个孤老头子,这娃娃跟着我也受苦了。”
老人先是叹着气感慨了几句。
小七还真是上官宏家的孩子?程颂和他黎兄对视了一眼却并未插话。
李老伯说小七离开家时年纪太小,他并不记得自己的排行。
“上官家不缺儿子。柔娘,就是小七的生母。听柔娘讲过,上官宏的大夫人就有三个儿子,二夫人一儿两女,好像还有个外室也生了孩子。不算外室生的,小七应该算五公子吧,不过人都被赶出来了,排第几也无甚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