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对上县尉的目光，似有所感，抱拳施礼后，开始阐述这次过来的原因。

其实程颂明白，这点事如果换到其它作坊铺子，除了要回被盗的物品，让伙计赔钱之外，很可能就是再把人打一顿，甚至去家里搜一通，看看还有没有其它被盗的物品。

可程颂不论穿来多久，骨子里都是被法治社会培养起来的本能。如果张王氏真心认错，他可能会酌情原谅，弄清楚缘由把人开除就算了，反正这偷盗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但眼下这人既然还打算继续欺瞒，那就交给官府处置吧，他自己不会也不能让作坊的员工动手上私刑。而且除了类似去解救梁言那样的情况，他也不会直接闯进别人家中搜查。

程颂不去搜，县尉可以。这案子简单得很，等程颂讲述完，县尉又听了一通张王氏的告饶，她倒没喊冤，只是坚持自己只偷了这一次。

县尉直接派人去了张王氏家中搜查，于氏和作坊另外一名婶子陪着同去。官差辨不出哪些是作坊的货，她们可认得。

张王氏家就在城里，不到半个时辰官差就带着搜出的一支重叶梅发簪回来了。

证据摆出来，张王氏也不敢再嘴硬了，哭着交代了自己偷盗的经过。

她供述说这绢花并不是她想偷的，是有人给钱让她偷的。那人说不拘样式，只要是宁工坊的新品，偷出哪件都可以，但最好是不带玉石珍珠的。

最开始她只是作坊负责打扫的杂工，没什么机会接触绢花，直到被调入了包装组。

第一次下手时她想连木盒一起偷走，可惜太贪了，一下拿了三个木盒，正发愁如何带出作坊时赶巧有人经过，吓得她只能把木盒全都放了回去。仓促间她还放错了位置，所以才有了粉色海棠耳饰中混入了素色发饰的事故。

第二次她就只偷了发饰，没敢再拿木盒。两个重叶梅发饰其中之一给了让她偷盗的人，换了十两银子。另外一个她是打算等发饰上市了，长宁也有人买来后，再偷偷卖掉多挣一笔。结果不知为什么这款发饰一直没人戴出来，她也只好攥在手里没敢出手，直到今日被官差搜了来。

至于让她偷发饰的那个人，张王氏说她并不认识。收了十两银子后，那人就没再出现过。

“那人都不来了你为何还要再偷？”

县尉把惊堂木又拖回来，拍了一下问道。

“他是还没出现，但上次临走时，那人让我继续找机会，说，说他还要货。”

张王氏哆嗦道。

见审不出更多信息，县尉定案前先问了苦主程颂的诉求。

“回大人，学生只要求张王氏上交绢花和赃银，其它的全凭大人处置。”

当初作坊招工时女工们都签了保密协议，但负责洒扫的杂工没有签过。这些杂工不少都是后来招的，工钱也低。接触不到做绢花的技术，黎仁宁便没强制她们签这协议，这也成了近来她最后悔的一件事。

程颂之前已经安慰过黎仁宁，说这不是她的错，放现代让保洁签保密协议的公司也不多啊。

不过尽管没有保密协议，无法让张王氏背上巨额赔偿，但把人送进衙门也已经有了足够的震慑力。谁要再有类似的心思都要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承担上公堂的后果。

县尉点头，除了程颂的要求，又判了张王氏赔偿程颂二十两银子，杖刑五下，监禁三月。

……

案子结了，黎仁宁带着一起来的女工回了作坊。程颂谢过县尉后在雷冲陪同下回了学田。

“黎秀才回来了。”

刚一进村，耳力奇绝的雷冲就从制糖院乱七八糟的声音中听出了有人喊黎秀才。

！！！

听说黎兄回来了，程颂拔腿就跑，刹到制糖院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男朋友。

算上路上时间，黎仁诚一共走了七天。这是两人相互表白后第一次分开，程颂早想得不行了，一时忘形，直接冲过去把人抱住了。亏得黎仁诚底盘稳，结结实实把人接住了。

“看吧，我就说少爷跟我一样想黎秀才了。”

刚刚画砚他们见到黎仁诚回来，都已经全围上去抱过了。

按说这时候的人都含蓄，十岁左右的孩子已经很少用拥抱表现热情了。奈何他们身边有个反面教材，一高兴就要抱抱他们表达激动或是喜悦。

孩子们早都习惯了，也跟着学，所以见到程颂抱着黎秀才又蹦又笑的，根本没觉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