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钗阁找不到当初上门售假的货商，长宁绢花作坊里偷发钗的内鬼倒是被揪出来了。

“掌柜的饶命啊，东家饶命啊，我这也是没办法，家里太穷了，我，我才想偷一两个发钗出去卖，以后不敢了，东家饶命啊……”

看着跪在眼前的高瘦妇人，程颂眼中平静，心中厌烦。又是下跪又是求饶的，他是作坊的东家老板，又不是山上的土匪恶霸。

“你先起来，没人要你命。”

“啊，啊，多谢东家，我知道错了，我……”

在腿上拧了好几把才挤出几滴眼泪，这妇人见程颂让她起来，心中暗喜。怪不得都说这小东家心善，果然好骗。

旁边的黎仁宁眉头紧皱，手边的桌案上放着从这妇人身上搜出来的两条兰花手串。

重叶梅发钗推迟发货后，程颂一面安排人在村中赶制耳饰，一面布置了抓贼计划。

丢失的发钗是从装好的木盒中拿走的，那偷盗应该没发生在生产环节，最大的嫌疑还是在负责包装的几个人身上。

包装组一共五人，除了发现丢货的于氏外还有四人。每日一早黎仁宁会开库房取出空盒、绢帕、花笺和做好的绢花发给她们开始分装。临近下工这几人会帮忙把装好的成品再送回库房等待发货。

听了程颂的吩咐，黎仁宁以赶工为由，重新找人负责出库入库，让她们几人只负责装盒。

年底是售卖旺季，增加人手也正常，没人觉出不对，更没人发现之前装好的木盒都是混在一起搬去库房，新来的工人却是把包装组每人装的成品分开运送的。

运到库房的货物黎仁宁亲自检查，如果再有空盒，就能直接锁定内贼了。

这守株待兔的法子一点儿不高明，如果那人不再偷盗，他们很难把人揪出来。好在贪心是个异常难抵抗的癖好。新款的兰花手串做出来的第一天，这人就又下手了，被黎仁宁抓了个正着。

被抓的妇人叫张王氏，最早是在作坊里做杂工。今年作坊出货量增长太快，黎仁宁就安排几个杂工做了包装的活儿。想的是她们已经在作坊做了一段时间，可以优先换个轻松些的活儿，洒扫的杂活重新雇了人。没想到一时的好心竟让这人得了机会，偷起作坊的货了。

女工们平日里上工都穿工服，这人可能是得过手放松了警惕，把刚偷来的手串就揣在了工服的衣兜中，都不用费力搜身，一眼就能看出个形状。

拦住了黎仁宁亲自动手，于氏过去一把就将两个手串抓了出来。人赃并获时，张王氏都没来得及反应。

黎仁宁安排人把程颂请了过来。要是作坊工人犯些小错，她自己就能处理，这种事还得东家决策。

“只偷了这一次？”

程颂第二次问张王氏。

“就这一次啊东家，我真是因为家里困难，再也不敢了啊，东家饶命啊……”

张王氏哭喊着又要叫苦，还打算重新跪下去，被身后的于氏一把扯住了。

有完没完，说了不让跪，腿上是没骨头吗？这女人怕是真以为小东家好欺瞒，打算装可怜赚同情。于氏瞪着身前的张王氏心道。

作坊里的工人只知道程颂心软大方，但学田来做工的村民可都是见过程颂收拾贾二夫妻的。还有绑走了梁言的两个贼人，估计早都死在流亡路上了。

她们东家要是那么容易被哄骗还能操持出这么多生意，办那么大的书院，这张王氏绝对是个猪脑子。

张王氏确实以为程颂好骗。重叶梅的货都发走了，也没听说有客商找来，作坊里也没什么动静，那就是没被发现呗。而且就算发现了也没人看到是她偷的。至于被搜到了两条手串，反正她也没得手，东西也没坏。这小东家才十几岁，还能过分为难她一个妇人？

哭一哭跪一跪又不会掉肉，只要能留在作坊继续做活儿就行，先停手一段时间，等过一阵儿作坊松懈了再找机会下手，一定不会再被抓了。

张王氏嘴上喊着饶命，心里却盘算着下次如何动手，以至于程颂再次开口说要把她送去衙门时，这妇人都怀疑自己听岔了。

“东，东家，我……”

“有话去衙门说吧。”

程颂抓起兰花手串，头也没回出了屋子。

县衙二堂。

看着堂下的程颂，县尉挪开手边的惊堂木，心中微叹。

两年不到，这小郎君都上了几次公堂了。

寻常百姓一辈子不见得来一次，他倒好，一有事就来衙门寻求作主，也不知该夸他还是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