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南北新村的水泥路最近就能修好,通往云州的官道年底前应是能修出大半,现在开始酿酒,明年开春运河通航就能直接售卖。”
修好水泥路后,长宁到云州兴许小半天就到了,酒又不易腐败,多出半天路程而已,成本不会增加多少,这屋里的人都能算明白账,很快达成了一致。
程颂连严昭要付的租金都拒绝了。就几间大屋,按长宁的物价一年最多一百两。严家给自己的分红每日都有几百两,早一日开酿,自己就能多挣一份分红,几间屋子就当是小股东为生意做的贡献吧。
……
“太子是想在京城修水泥路?”
回城的马车内,沈衍问向严昭。
“不止,我想把大琞的路都修成水泥路,当下最想修的是去往甘凉的官道。”
严昭沉声道。
甘凉在大琞的西北方向,当初黎仁诚全家就是从甘凉附近的县镇逃离的。
多年前那里的百姓就深受匪患之苦,如今的日子依旧不平静。蛮人自编自演的闹剧一直就没停歇。
之前的边境守军将领是个贪功避战的孬人。根本不在乎百姓死活,每次都是匪患过后去做个样子走一圈,矛盾大了或是蛮人的军队来冒功,就用息事宁人的手段平过去,打算直接熬到调任或是致仕。
甘凉路途遥远,朝廷很少派巡查的官员过去。每年甘凉呈上来的折子也只是哭穷诉苦,提到匪患都是说已经平定。朝廷收到这样的奏报通常还会给些奖赏。
如此荒唐的欺瞒今年终于被戳破了。一名在甘凉军队任职的校尉直接将真相捅到了盛宣跟前。
这校尉在军中表现平平,登记的身份也无甚特殊,军队里的高阶武官根本没注意过他。但这位化名严岐真名盛岐的小校尉其实是京城靖亲王家的三儿子,盛宣的亲侄子。
盛岐从小习武,就向往有朝一日能上战场当英雄。家中长辈拧不过他,就决定挑个边关军队让他呆上一年半载,想着让他吃点苦就消停了。
太富庶的地方不行,太危险的更不行,挑来找去就选了个环境恶劣但据说常年安定的甘凉。
这亲王家的儿子还真是个兼具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的耿直皇亲,抱着保家卫国的豪情就出发了。隐瞒身份也是为了省掉那些虚应的麻烦。没成想阴差阳错,让他见识到了甘凉真实的境况。
听说有土匪骚扰百姓,他激动换好盔甲战袍,只等剿匪的军令一下就出发。
没想到军令是下了,守军也出兵了,却只去了一个十几人的小队。连被劫掠的村镇都没进,只在附近兜了一圈就回营了,还下了个匪患已平的结论。
盛岐是主动要求跟去的,一趟走下来满心的怒火和疑问。在与驻守多年的官兵打探过后,才确认了这荒唐事居然已经持续了十多年。
义愤之下盛岐差点闯去将军府大闹一场,幸亏被从小跟在身边的护卫拦住了。在别人的地头上,他要是真为伸张这份正义闯了将军府,管你是亲王的儿子还是皇帝的侄子,都只有死路一条,区别就是上报的死法不同。
冷静过后盛岐寻了个理由请假回了京城,连王府都没回就直奔了皇宫。
盛宣对这个神经有点直的亲侄子一直挺喜欢,听说他回来立刻就召见了。
等听完甘凉的真相,盛宣险些心痹,次日就派了钦差去甘凉抓人。为保安全,除了随护的军队,还派了十名大内高手同去。
甘凉的守卫将军任职多年,党羽众多,肯定不会轻易伏法,必须在宣旨之后当场拿下,以免生变。
抓人的钦差是四月出发的。路途太远,抓人加上调查真相七月底才回到京城。
查实有罪的军官全带回来后,甘凉的指挥营帐空了一大半。幸亏带去接任的武官够多,否则甘凉的守军就得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蛮人若是趁机打过来,说不准整个甘凉都得让出去。
这乱子实在够大。严昭的太子之位已定,他肯定要留在京城学习和协助盛宣处理这件事。别说严昭,就是皇帝自己也没被糊弄得这么惨过。这场乱子让盛宣成了伤弓之鸟,很快又另派了几路微服钦差,去其它各处边境暗访。
严昭来长宁前,几处钦差都已经发回了奏报,虽然其它地方多多少少也有些问题,但好在都没有甘凉如此严重,可以先下个警示申斥一番,以观后效。
毕竟真要全都处置了,一下子也凑不出那么多替换的人员,还容易动摇军心引发变乱。
复盘这场欺瞒大案,“天高皇帝远”自然是绕不过的重要因素。所以说到修路,严昭最先想到的就是通往凉州的官道。这路若是修好了,便利了往来通信,定能杀一杀这欺上瞒下的无耻之风。
“京城到甘凉两千多里,且艰险多山,算上绕行恐怕三千里不止,这路修建难度颇大,花费更是不低。”
王显提醒道。
“我知。不过不论费时几年,这路都一定要修。上天把水泥都送到大琞了,不修好这路岂不辜负了天意。”
严昭很坚决。见了水泥路,几月以来被甘凉案积郁的闷气终于被冲散了不少,这路他必须得修。
……
秀才院里的程颂黎仁诚无法与严昭共情,他俩正忙着制定最新生产计划。
严昭带来的分红加上秦家的买货钱,一日就进账了近十万两。这银子不能都躺在钱箱里,必须取出一些花掉,最先要用钱的地方就是招工和扩大生产。
“水泥作坊不能只开在学田,要不咱们学严昭,把作坊开到京城?卖给他的水泥就在京城烧制?”
瞅这苗头水泥迟早大卖,他们不能只可着长宁的山头霍霍,否则用不了多久学田附近的土山就得铲平了。
“按你所说,炼制水泥的土料越粘越好,京城附近的土质如何还需托人或是你我去实地探查,而且京城人事复杂,需要派得力的人手过去管理作坊。”
黎仁诚更看得出水泥的潜力,但凭他们如今的能力,就算能把作坊开去京城,也未必能找到合适的管事。京城里贵人多,远比几个糖商难对付,随便来个权势大的,制水泥的方子就可能保不住。
“确实,也不能扔下长宁这一大摊,你我都跑去京城。”
程颂也有些犯愁。他和黎仁诚早有默契,作坊里这些事,别人做不了主的都由他俩出面,两个人的话语权是一样的,就算决策错了也不会相互指责。如果去到京城开作坊,他俩之中至少要去一个。
升级成男朋友才几天,程颂可舍不得分开。日日见面还嫌不够呢,让他和男朋友靠鸿雁传书谈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凝神思索间,画砚摇着他的拨浪鼓过来了。
这拨浪鼓是前些天一个货郎带过来卖的,正好被程颂碰上了,见村里的娃娃们都挺喜欢,当场掏银子包圆了。除了画砚程胜他们人手一个,其余的十多个都放在制糖院,谁想玩就抓起来摇几下。
新鲜劲还没过,画砚最近走哪儿摇哪儿,过来黎秀才这屋找少爷也得摇着来。
程颂每次看见都乐,觉着这拨浪鼓和老式电话铃似的,响几声后摇电话的人就晃进来了。
“少爷忙完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快了,啥事?”
“煮茶叶蛋啊,说好了明早给严昭吃的。”
好朋友来了就得好好招待,虽然使唤少爷是不大合适,可谁让这茶蛋只有少爷会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