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若那秦公子遵从父母之言,与王家小姐成婚,就一定不是好姻缘吗?”
“未必,姻缘之事很难假设结局,是否遵从父母之言就只是个选择,在选择的那一刻谁都无法预见今后的日子会是何种模样。”
骡车内,程颂斟酌着回答梁言。
早上那一场热闹结束后他们就出发去新北村了,程颂没想到梁言会突然问起这个。
梁言不像画砚那么多废话,若是发问必是真当个问题琢磨了。
“不过,无论做何选择,只要两人能一起用心经营着过日子,总归不会太差。”
这题没有标准答案,别说是男女地位悬殊的大琞,即便回到现代,经历过父母强烈反对的婚姻过得是否幸福都没有过精确统计。婚姻无法用别人的悲喜做参考,自己的生活都是唯一的。
梁言听完点点头,低声继续道:“以前听娘提过,她和我爹就是因为家中反对他们的婚事才到的合山,偶尔说起,也念叨过不知长辈们是否已经原谅他们了,不过如今爹娘已逝,原不原谅也无妨了。”
程颂听完恍然悟了。当初收养他们兄弟时,梁言就说过从未见过自己舅舅,程颂也好奇为何梁母会远嫁到几百里外,还从不与家中联系,若是婚姻遭遇过父母反对,那说不准梁言父母还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程颂揽过梁言,环住孩子肩头拍了拍。
“没错,这是父母与家中长辈之事,与你们兄弟无甚大的干系,无需多思,只要你和弟弟过得好,你爹娘自然安心。”
程颂轻声安慰梁言,父母已逝,过往也就不重要了。他们已经把地址留给了梁家邻居,若是将来有亲戚找来就叙一叙亲情,若是都不惦记了,断绝往来也没什么,只要他们兄弟健康长大好好生活,九泉下的梁氏夫妻应该也就安心了。
“若是将来少爷反对我的婚事,那我一定听少爷的。”
听程颂劝慰梁言,画砚突然插言。
“咳,我为何要反对你的婚事?”
程颂差点被自己书童噎死,你才几岁,这话题里有你啥事?!
“嗯……那赞成也行,总之我听少爷的。”
画砚小小年纪就被卖入程家,早模糊了与爹娘相处的记忆,只记得少爷对自己的好。别说现在的少爷聪明了许多,就是以前能气跑钱夫子的小少爷,如果反对自己的婚事,那也是要听的。
“听什么听,你爱娶谁娶谁,不是,你才几岁,娶什么妻,老实当你的书童吧!”
程颂头疼道。
其实程颂多少明白画砚的意思,这孩子应是顺着话题代入自己了,却发现他没有可以顺从或反抗的父母,只有相依为命的少爷,所以凑热闹表了个决心。
不过画砚这态度亮得太早,他家少爷自己还单着呢,行使不了作主他人婚姻的权利。
……
“若是造得再高大些,能引水到山背面?”
“应是,不过要想引到山背面,除却把竹渠架得结实合理,驱动筒车的水流也要足够大,否则推不动太大的筒车。”
“那是自然,这筒车果然便利!甚好啊甚好!”
昨天谭家兄妹已经在学田参观了筒车,但新北村田地面积大,十几台筒车架设的竹渠更为复杂,其中最大的一台甚至可以为山坡上的土地输水浇灌。谭大郎仔细看过之后就急着想买。
“不瞒程公子,肃州山多水少,且雨水常年不足,稍浅的河渠断流更是常事,若是能架上这筒车引水灌溉或是从大河引水到小河上游,解决灌溉之难,农户们的日子定能好过许多。”
谭家最早也是农户,家里就倚仗几十亩薄田过活,只是家里人口多,靠青黄不接的田地喂不饱越来越多的娃娃,他祖父才出去给人扛包送货赚几个辛苦钱。
到他爹这辈儿,几个兄弟都是胆大能闯的,结着伴把买卖从肃州做到了云州,家里日子才慢慢富裕起来。
现在谭家也买下不少土地,但肃州的上等田收成也就两石出头,与云州的中等田差不多,主要就难在灌溉。他家农庄也装了翻车,但碰上断流,翻车也起不了作用。
这筒车就不同了,只要够大,架设到水宽不易断流的河中,再搭好竹渠或是木渠,把河水引到农田或是小河渠中,就算无法彻底解决灌溉难,也绝对比当下的局面要好得多。谭大郎心热得都不想等五月的酱料了,只想尽快将筒车运回去安上。
“从长宁到肃州行程近千里,如大郎所言,你要搭建的筒车越大越好,那即便运送部件,也是十分费力,不若我安排几名工匠与你同去肃州,在当地打造,省时又省力。”
程颂本来想说把图纸直接给谭大郎,但突然想起这图纸已经交给了京城官员,不确定这知识产权当下的归属,还是回去找县令请教一下再说,不过把木匠派过去传授技艺也是一样。
“若能带匠人回去自然最好,多谢程公子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