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一早,城门刚开,王止和几个兄弟就再次奔赴云州采买了,骡车上还带着昨晚就装好的几大箱绢花头饰。
如无意外,这些头饰今晚就能摆上云州铺子的货架,供出来过节逛街的年轻女子挑选采买。
相较于云州府过节的热闹,长宁虽然没什么可供少女们游览娱乐的场所,但出来购个物吃个饭的人还是不少。
至少今日的蜜汁排骨铺子,就有不少年轻女客光顾,生意照往常还要好上许多。
特别是铺子门口还摆了两个并排的新招牌,惹得不少食客行人驻足。
“诚颂书坊,新书上市,《看图识字第一册》,数量有限,欲买从速。”
“嘿,章屠户,这是哪个写牌人给你家做的,莫不是拿错了,这上面写的可是新书上市,不是新菜。”
有那识字的客人读过之后冲着老板喊。
“没错!”
正在卖肉的章老爹拽过一条猪后腿,咔嚓一刀,“二斤,六十文。”
“没错?杀猪的卖书,还没错?”
这客人嗓门大,招惹不少人看了过来。
屠户卖书?什么书?庖丁解猪?
“这位客人,我家铺子只卖这一本书籍,其它不卖,这书有字还有图,甚是有趣,您可以买本回去看看。”
伙计放下手里活计赶忙跑出来,向围观牌子的人推销识字书。
书上有字那不废话吗,不过还有图?
“这书在哪儿呢,取一本来。”
“好嘞。”
伙计说完跑回铺子里,拿出本样书递了出去。
“这书……还真有图啊。”
这客人边翻边说道。
“还不止一幅,似是每页都有啊。”
“这页是猪?还真有猪啊,这猪画得倒是俊俏。”
“是猪,那旁边不是写着猪吗,猪肉,猪崽,猪突豨勇,一图一字,原来是这么个看图识字啊。”
“哟?慢些慢些,那页红色的是什么?”
一起围观看热闹的越来越多,议论也多了起来。
这书很是特别,尤其是图,不知是什么画风,不够形似,又不难辨别,颇有些趣味。
“伙计,给我也拿本来。”
有那着急的,看别人手里的书不过瘾,催伙计再拿几本出来。
“对不住,这样书仅此一本,您要不急就稍待,等这位客人看完您再看。”伙计笑着拒绝。
“那就把要卖的拿来,我买一本,这书价钱几何?”
刚吃完排骨的一位客人问道,他过来得慢了些,只能挤在边上看。
那书肆里话本多是一两银子,贵一些的经义注释二两,眼前这本书虽然不厚,但图多新奇,想是得三四两银子。
“一本二百文。”
“多少?”
“二百文。”
“来五本,不不,十本,十本。”
如此便宜,买回去给自家和亲戚家孩子分一分,自己也留一本看。
二百文?怕不是这诚颂书坊不了解行情错卖了价钱?可得趁机多买几本!
“我,我,给我也来两本!”
“三本!”
“我也要三本!”
“好嘞,您几位稍待。”
……
这一日,相似的情景还发生在长宁书肆和谢家的书画铺子,为了尽快让更多人见到这本书,程颂选了这三家一同卖书,至于是否合适他根本没想,有些超市里不也卖书,有人买就行嘛。
谢家铺子门前,刚买了书的几人正对着另外一块牌子向掌柜打听。
“这诵读课堂是何意?这书坊还办私塾啦?”
“不是私塾,是书坊请了读书人带着大家诵读这本《看图识字》,若是谁不识字,就可以带着书去上面写的书坊地址听一堂诵读课,像您几位学问这么好,自然不必过去。”
谢家这掌柜话说得圆乎,捧得人心里舒服。
“可不识字的人哪会来买书?”
又有人问了,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是啊,不识字的人买什么书。
“这书就是教人识字的嘛,但只有图还不够,许多字还是得有人教着念上一念,之后再照着图回忆多练,总能记住几个,这书里都是常用字,多认识一些总有好处。”
那倒是,谁也不能说多识字是坏事,只是怕那些不识字的人不知道有识字书卖,更不知有诵读课堂,再者,二百文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对不识字的穷苦人而言,定是没几个能舍得。
“不买书也可以去听诵读,那书坊只限制人数,不拘是否购书。”掌柜接着解释。
“不买书也能去听?”
旁边一位听了许久的中年汉子问道,这人是挑了自家蔬菜进城卖的,路过这里有人买菜,他便将箩筐放下等人挑拣,正好听见掌柜的话,急忙挤上前来。
“能听,早些过去就行,人家书坊挤不下那么多人,这上面写了,限额一百人,本月初十巳时,就在诚颂书坊,地址在……”
“知道知道,西城门那里的大院,我去那条街上的绢花作坊卖过菜,初十巳时,多谢掌柜!”
……
三日后初十一早,秀才院的程小少爷难得没赖床。他已经回县学上课了,只是免不了还得偶尔请假,不过今日休沐,能奋力早起全凭一腔为梦想拼搏的热情。
县学收到了衙门送去的银子,对程颂雇佣佃农做工的事也有所了解。
换别的学子如此频繁请假可能都被逐出县学了,但程颂要做的事连县令大人都点头支持了,县学也不好拦着,再说,多了这笔银子,饭堂的伙食能改善不少呢……
印书坊已经搬到城里做工了,早饭过后,程颂黎仁诚和大小工人们一起搭骡车进了城。
诵读课这日上午,印书坊停工,除了几名请来的工匠,所有人都要跟着一起听课。
制糖院里的小课堂日日不停,村里的孩子倒不用特意过来。
问过个人意愿后,程颂又从采摘小队调了几个大一点儿的男孩进了印书坊,他们中有佃农村的,也有养济院的,这里工钱高,男孩们都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