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谁家是这样研墨的……”
见少爷把自己翻出来的旧墨条放到木盆中又砸又搅,画砚的少爷吹都供不上电了,哪有读书人这样糟蹋书墨的。
“这样快些,去屋中把我炕上那把小笤帚取来。”
等程颂搅好了一盆墨汁水,黎仁诚没让他动手,自己接过笤帚蘸着墨汁水涂黑了制糖院子西面的两面墙。
“早上日头足,面西而坐,背光识字不伤目力。”黎仁诚个子高力气大,没一会儿就刷出了两米见方的黑墙。
“黎兄思虑周全。”程颂赞道。
……
刷好黑墙/黑板当天,小课堂就开讲了,启蒙教材用的三字经和千字文。每日早饭前由黎兄或者程颂自己带着孩子们学些新知识,午饭和晚饭后画砚带着他们再读几遍复习一下。
虽然大琞朝代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但在科技和文化方面还是有很多内容与程颂熟悉的历史能对得上,最重要就是文字,艰涩的大儒经义可能有些区别,不过三字经千字文这样的蒙学书籍都一样,而且十分普及。
程颂在黑板上给画砚单独辟了个角落,让他把一些日常会接触到的人事物画出来,比如杏果辣椒西红柿,锅灶盆碗和筷子,旁边再配上文字,这样谁过来都能顺便看图识字一下。
黎仁诚还把每个孩子的名字写在纸条上发给他们照着写,第二天起就有不少小队员的工作服领口或胸前陆续绣上了名字。
两边作坊的运转都很顺利,趁着还有两天农假,程颂带着画砚回了一趟青寿镇。
带着不少特意挑拣出来软糯好咬的杏干,程颂去向祖母请安,听她老人家说自己爹难得去忙了回正事。
“县里派来差役传授施灌肥田之法,先在镇上唤了这些田地多的人家过去听,接着还要下到各个村子去讲,说是大人有令,要抢在秋日前将县里的田地都施好土肥,明年收成好的官府还有奖赏,你爹也难得上心,喊上几户佃农都跟去学了。”
程颂没敢说肥田的法子是自己想的,怕祖母以为他花着家里的束脩去县学读了个肥料专业。
家里人对他了解多,知道他读书有多费劲,哪还有什么闲心余力从书上找肥田法子,说出来只能招得全家人怀疑,索性别提了。
可这事瞒着祖母以后难免露陷,程颂就模糊地说了这肥田法子他已经见识过了,与自己合租的黎秀才带着学田农人试验过,增产显著,请祖母放心。
程老夫人哪会想到连自家田地都没下过的大孙子会懂种地,只当程颂提过的合租秀才有些本事,嘱咐孙子好好与人家相处,程颂积极应是。
回到自己院子,程颂让画砚取了些杏干杏仁送到程胜院子。上次回来那孩子主动来问好,这次程颂也没忘了给他带点吃食表示一下关心。
晚饭后程胜来到程颂这里,说是今日林夫子课下得晚了,自己去爹娘院子吃了晚饭才过来,请大哥莫怪。
程颂猜他是不敢告诉林春杏来找自己了,才只能等晚饭后自由了才跑来,没忍住在心里腹诽了亲爹几句,媳妇儿娶得多又管不好后院,让这么小的孩子跟着为难。
程颂关心了一下程胜读书是否吃力,鼓励了几句之后又叮嘱他那些杏干杏仁每日不可多食,对身体不好还容易蛀牙,每日饭后最好都刷遍牙,晚间若饿了吃过宵夜也要刷牙。
一番话听得程胜频频点头,觉得大哥是真的关心自己,次次的叮嘱都是确为自己好,从未像母亲臆想的那样打压挖苦自己,也没有一丝把自己当作家产争夺对手的意思,不知母亲何时才能明白这些。
下午程颂到的时候程父去上肥田课了,刚听程胜说晚饭是和爹娘一起吃的那就是回来了。
三四个月没见了,程颂没等召唤,主动去给亲爹请安了,空着手。
“学田的上等田能涨三成?”
听大儿子说肥田法子已经在学田试过,程父也顾不上端架子了,紧了两步走到程颂身前追问道。
“是,若是地力不足的田地,四五成都有可能。”
虽然家里田地收入都是祖母管着,但程父是独子,家业早晚是他的。
程家收入只有两间铺子租金和地租,每年的进项差距不大,若是收成涨了,那将来能落在自己手里的银钱肯定也就涨了,程颂当然明白亲爹在激动什么。
不过田地增产收益的不止是主家,也有佃户,程颂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玩笑,爹让他把肥田步骤仔细讲讲也没嫌麻烦。
一番罕见的父慈子孝结束后,程父被大儿子描述的增产前景激发出了有生之年最大的工作热情,扭头就吩咐林春杏给自己备些行李,准备去乡下自家农庄住上几日,亲自监督施灌肥料。
程颂对程父的决定也挺满意,爹这是长进了!
至于林春杏翻了多少白眼,程颂没闲心介意,只当她眼抽筋了。
在家只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程颂就带着画砚回了学田。
农假马上就结束了,他也得收收心准备读书。
今年是大比之年,八月份的乡试六月就开始报名了。
虽然县学里都是备考院试的学子,离乡试还有不小的距离,但三年一次的大考还是会影响大家的学习热情,刚开学就迎来了一波内卷热潮。
“怎么你也在背书?”
开学第二天,章清大惊小怪的问陈卓,平日午饭后的空闲时间陈卓若伏案都是在抄书,此刻他桌上摊着的居然是圣贤书。
“假期中忙着抄话本,耽误了不少功夫,现在赶着补一补。”陈卓微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