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仁诚谢过程颂,引着王家兄弟去了学田。
六车土都铲回来还不到晚饭时候,铲土钱黎仁诚坚持要自己付。他只是节俭,并非身无分文。
平日饭食颂弟坚持一起吃,也不能让他们随着自己的习惯吃不好,但这铲来的腐叶土都用来给自己租的田地施肥,定不能让颂弟出钱。这想法程颂当然理解,就没和他争。
黎仁诚估算每亩一车土不是太够,又向王止订了五车。春耕在即,自己须尽快给这五亩田灌好肥水再早日赶回家。
家中十亩田地相较学田贫瘠得多,需要准备的腐叶土量大,估计要忙上好些时日,学田这里花钱请人帮忙能节省不少时间,这账黎仁诚自然算得明白。
下午王家兄弟二次上山的时候,黎仁诚就开始往田间挑水,打算尽早把土肥都施灌上。
云州界内的运河不经过长宁,学田和附近乡间平日灌溉就依靠一条不足一丈宽的小河,雨季时河水也算丰沛。现在还是二月,河流刚刚解冻,没有多少水能流入灌溉渠,搅泥的水还需从灌溉井挑过来。
腐叶土已在林间堆积多年,土质松软肥力高,铲回来就能用,但五亩待浇的田地,只靠黎仁诚自己担水,一天下来不知要往返多少趟。
灌溉的活儿程颂也想过继续雇人来干,被黎仁诚拒绝了。
王家兄弟还在山上铲土,若全靠他自己可能铲土加上背回来就得用上五六日,付钱省了时间自然值得,但浇灌的活儿自己加紧些两日就能干完,不可事事都靠雇人代干。
程颂明白他的想法,也不再多劝,去柴房提了两个空桶,装上平日给菜畦浇水用的葫芦瓢,画砚去灶房取了烧火棍,二人随黎仁诚一起去到学田忙活。
黎仁诚负责担水,画砚负责搅浑泥水,程颂负责浇地,忙活到天色渐暗,总算是浇完了一亩地,剩下的四亩黎仁诚说明日自己浇,带着程颂和画砚回去吃饭休息了。
晚饭时舅母过来还碗盘,把程颂的厨艺狠狠夸了一通,说排骨和煎豆腐味道都比县里馆子大厨做得还好。
程颂有些不好意思,转了话题问舅母这两日豆腐卖得如何。
“好着呢,昨日第一次卖,我和你舅父就泡了十斤黄豆,没敢多做,五十块豆腐没到中午就卖完了,今天做了一百块,你猜怎么着,不到一个时辰你表哥他们就卖完回来了,说昨日买过的都夸咱们豆腐好,比县里豆腐摊子卖的香滑软嫩,你舅父正在家泡豆子呢,我们打算明日再多做五十块,试试能不能卖动!”
周家豆腐定价也是一块三文两块五文,一百块豆腐至少能卖二百五十文,原料二十斤黄豆才六十文,水和柴都不花钱,就是费些力气一日就能挣二百文左右,以后还可能赚得更多,舅母脸上的激动根本压不住。
虽然不敢奢望舅父家能靠着卖豆腐重振家业,但只要收入有提升,让一家人觉得生活有奔头程颂就挺满足。
关于豆腐味道的评价,黎兄也说县里卖的豆腐更硬实,味道也没这么香,程颂猜测是点豆腐的凝固剂不同,但县里用的是石膏还是卤水或者别的什么程颂也不知道。
舅母看秀才院里多了堆土以为程颂要砌点儿什么,还想喊两个儿子过来帮忙,等听他说是要作肥料,马上也来了兴趣。
“明日做完豆腐我与你舅父也去铲土,咱家租了二十亩地呢,也都上上肥。”舅母对程颂说。
“您家就一个推车,表哥他们推走卖豆腐,回来再铲土也辛苦,二十亩田地得用差不多四十车土,日日铲了土再洗车装豆腐也麻烦,不如也雇人吧。”
程颂劝舅母,做豆腐就够累人了,再去铲土,他怕用不了几天老两口就累趴下。
“也是。”
舅母脾气虽冲,但家里毕竟富裕过,对花钱没那么看不开,四十车土雇人铲来就四百文,做两日豆腐就挣回来了,但他们一家人两日可铲不回四十车土。
商定好明日等王止来送柴再让他喊上家里兄弟过来铲土,舅母就回去了,做豆腐起得早,他们一家这两日睡得也早。
到底是缺乏锻炼,下午浇完一亩地的后劲累得程颂第二日十分想请个过劳假。
“少爷醒醒,再睡就迟了。”
“画砚啊,搅了一下午泥水你不累吗?”
程颂困得眼都不想睁。
“不累,搅泥水甚是有趣,少爷快起,伺候少爷洗漱好,我还要与黎秀才去浇地呢。”
“你都多大了,还和小屁孩一样喜欢玩泥。”
这觉是睡不了了,程颂开始给画砚表演慢动作起床。
“小屁孩是谁?哪家的?”
画砚突然被惊出了职业危机感,少爷什么时候认识个小屁孩,这家名字起得不雅,比自己差远了。
……
“颂弟怎么了?昨日做菜累到了?”
章清一进教室就看到程颂双手抱桌,姿态豪放,走近才发现他似乎一脸倦容。
“程兄说昨日你我走后,他带着画砚与黎案首去给学田施肥了,忙了一下午,所以有些疲倦。”
先到一步的谢驰已经问过程颂了。
章清都到了就说明辰时快到了,程颂直起身搓了搓脸准备上课。
午饭时,就着饭堂寻不到肉丝的肉丝芦菔,章清和程颂说有事想与他商量。
“章兄请说。”
“昨日将颂弟做的蜜汁排骨带回家后,家中所有人都很是喜欢,祖父和父兄更是评价甚高,说想不到猪肉能做得如此香甜。”
说到这章清顿了顿,似是有些不好开口:“呃,那个,父亲托我问问颂弟,你这做排骨的方子打算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