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与谢驰离开不久，王止就带着两个人过来了，还又推来了两辆独轮车。

这两人年龄看起来都比王止大，三人眉眼还有几分相似，王止向程颂介绍说是他二哥和三哥。

“你家中兄弟几人啊？”程颂好奇问道。

“家中兄弟六人，我排行第五，还有两个妹妹。”

王止笑着说，程公子这里不仅活儿多，给钱也痛快，他回去就喊了两个哥哥同来，想快些将程公子要的土铲完。

八个兄弟姐妹？！程颂心中暗惊，难怪王止说若用人去人力市场找王家兄弟就行，自己还疑惑过那市场也没有摊位，这些卖力气的散工也不识字没法立个指示牌啥的，顶多靠手中的工具分辨一下工种，万一赶上他们都出去干活儿自己上哪儿找王家兄弟，原来这家中儿子就六个，自然可以轮流守在市场等活儿。

加上留在秀才院的独轮车，三个人三辆车，程颂算了算用量干脆让他们铲六车土回来，并和三兄弟又强调了一下土质的要求和别可着一处使力挖个大坑，免得有人不留神陷进去。

上午王止送笸箩来的时候黎仁诚在堂屋和章清谢驰说农事，现在才知道程颂安排他们去山上铲土，还要六车。

“颂弟要这山间树下土何用？”

“做肥料。上午听黎兄与他们说到田间地力，我想起个用枯枝腐叶土做肥料的法子，秋日自然掉落的树叶枝条本也是地力催生而长，凋落腐败后其中肥力不减，若施加到农田中，可使土地增肥，粮食增收。灶膛中的草木灰也是如此，焚烧后的柴草、麦秸依旧保有肥力，也可用于肥田。”

黎仁诚不是章清谢驰，程颂不能用保持期待应付他，而且这肥田的法子本来就是希望能帮黎兄改良家中田地，肯定要交代清楚。

“少爷，那要吃剩的骨头作甚？”画砚仰着脖子问。

“骨头、蛋壳、烂菜叶、淘米水这些厨余虽不能食用，其间的营养还在，与土壤混合发酵后也会转化为肥料，且肥力不弱于腐叶土。这些法子也可因地制宜，若在不好收取腐叶土的地方，用普通土或者草木灰与厨余混合发酵也可，并无定式。”

程颂对土壤肥料的理解撑死算半只脚入门，他学的也不是农业化学，对于各种肥料都适合种什么完全弄不清，他怕黎仁诚用读书的态度去制作肥料，努力钻研个最佳组合出来，所以把做法说得灵活些，大差不差的就行了。

“田地也要营养啊……”画砚嘟囔道。

“颂弟所言确有道理，值得一试。”

黎仁诚听罢认真说道：“此法甚好，颂弟是从何处所学？”

“呃~~~，小弟也记不清是从书中看来还是家中夫子所授，所以一些细节恐有不周，但应影响不大。”

程颂答得有些冒汗。

黎仁诚不是第一次见他这副为难的样子，也不愿追问，颂弟肯把法子告诉自己就是情谊所在，深究难言之处也非君子所为。

“等那腐叶土运回来，黎兄可在院中菜畦或学田中试试，确实可用再施于家中田地。”

程颂试着转移话题。

“不必，我曾在书中读到过肉汁养花，却未如颂弟一般联想到厨余肥田，这其中的道理是相通的，是愚兄治学思虑不足。”

！！！！！

程颂惊了，黎兄居然给自己的瞎掰找到了出处，将来要是有人问起为什么用厨余作肥料，我就说灵感来自肉汁养花！书读得多就是有用！！

程颂把对黎仁诚的崇拜又提了几个等级，身边的画砚也跟着点头，还是黎秀才的话有理有据，不像少爷……

“我去将后院打扫一下，腾些地方制作肥料。”

黎仁诚说完就朝后院走去，程颂刚要跟上就被画砚扯住了袖子：

“少爷，钱夫子没讲过肥料。”

“没讲过就没讲过，少爷自己从书上读来的不行嘛！”

气死！孩子缺心眼该补维生素几？！

黎仁诚去收拾后院，程颂拐进厨房取陶釜，做腐乳的十块豆腐还得再蒸一下。

蒸好的豆腐程颂负责切小块，画砚负责把小豆腐块均匀摆到已经烫过的笸箩里，再盖上洗好的细麻布，摆上木架后就等着发酵了。

收拾好豆腐，画砚想起少爷的吩咐就要掏草木灰，这一天炖排骨蒸豆腐，加上前两日的消耗，灶膛里灰都堆得近半尺了。

程颂没让他上手，自己取了块麻布蒙好口鼻系在脑后，就当简易口罩了，掏净灶膛后还叮嘱画砚，自己不在的时候若要掏灰，必须像这样系块麻布，掏完灰要把手脸都洗洗，避免细菌侵入口鼻。

“细菌是何物啊少爷？”

“看不见的毒物。”

“毒物？？！！那灶房的李大娘会被毒死吗？？！！！”

灶房就是厨房，李大娘是程家的厨娘，每日厨房的洒扫也是她负责。画砚有时馋了也会借口少爷想吃去找李大娘讨些吃食，李大娘的孙子也和画砚一般大小，别的院子点了什么特别的吃食也会给画砚留一份，这一老一小很是熟悉。

程颂叹气，“没那么严重，但日积月累在灶房干活，不管是掏灰还是被油烟熏呛，都对身体有害，最好戴上这细麻布挡一挡。”

“哦……”

王止兄弟第一趟推回来的三车土，程颂让他们全部卸到黎仁诚租种的五亩学田，一亩田旁边卸一车。

“这腐叶土加水搅浑，就可直接灌入田地，省时省力，土都卸到田边，黎兄施灌时直接挑些水过去即可。”程颂对黎仁诚说。

小院留一车土与厨余混合发酵差不多够用了，其余的直接卸去田间更便利。

“颂弟想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