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秋突然被气笑,拧死牛奶盒瓶盖,“那还不如我有个姐姐妹妹,至少不用像现在这么累。”
“我觉得你现在还挺潇洒的啊。”江礼然一面说着,一面转身走向林序秋身后的冰箱,从中取出两包吐司。
“潇洒?”林序秋再度冷笑,眼神随江礼然而去,“现在潇洒的人可不是我,还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呢。”
“你这还不潇洒?”江礼然回头反问,“你看哦,四十万的机车说开就开,想旅游说走就走,一个人还住这么大栋房子,谁看谁心动。”
“怎么啦?”林序秋嘴角随着话语上扬,身子靠上灶台,盯着江礼然的脸,声音都卷着魅气,“你对我心动了啊?”
江礼然:。。。。。。
“别自恋好吗。”江礼然翻着白眼,捏着吐司包装袋的手都攥成了拳头,揉捏声格外刺耳,“我说的是你这种家庭背景,谁不想要。”
林序秋不以为意,反正总算是气到江礼然了,她撑着台面懒懒地歪头:“这破继承人送你当啊,你要不要?”
“别,我还要搞乐队呢。”江礼然道一句,旋即跨步到灶台前,把吐司往台面上一放。
听林序秋在旁边气音笑着:“就是说喽,想做的事都做不了,谁爱要。”
稍顷,林序秋兜里的手机忽地震动了几下,她拿出看了眼,随即瞥向正在准备食材的江礼然,问她:“要做好了吗?”
问得早不如问得巧,江礼然刚好将所有食材处理好,就差煎蛋和烤吐司了。
“emmm……”江礼然想了想,手在后边解着围裙,“等元序起床了再做吧,不然凉了。”
见状,林序秋扫一眼桌上满满当当的食材,突然自告奋勇:“那我去叫圆圆起床。”
正要起身就走,江礼然烦躁地瞪她一眼:“干嘛啊?吵人家睡觉。”
林序秋停下脚,面无表情地将头一歪:“我饿了。”
果真就跟元序说的一样,自私自利的人,江礼然忍不住骂:“你有病,等一会不行啊?人家昨晚做噩梦都没睡好。”
“那你等着吃午饭吧。”林序秋眉毛一抬,尾音上挑。
这一句就跟威胁式忠告似的,江礼然无奈,摆摆手赶她走:“行吧行吧,真受不了你。”
林序秋嘚瑟地轻笑一声,扭头就朝裴元序的房间走。
卧室里,裴元序坐在床头,长发垂落在肩,发尾的卷早已不如往常那般弧度分明,显得人有些憔悴。
她呆望着手机,眼神黯淡无光,只聚焦在与备注为“Iris”的聊天页面中,那条自己发的已读信息。
片时,房门“咔哒”一声,门把手转动,林序秋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反锁。
她单手插兜倚在门边,笑问:“怎么了?我的圆圆大小姐。”
“秋秋。”裴元序拍拍软绵的被子示意,停在聊天页面的手机被随意搁置在一边。
林序秋悠悠地走近,侧坐在床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裴元序兀然抓住她的右手,握得紧紧的。
双手微凉的手心贴着她手背,拇指反复摩挲,像是要确认什么温度似的。
“答应我个事好不好?”裴元序望着林序秋的双眼,雾气朦胧的眼眸犹如含了泪。
林序秋与她深深对望着,随即咧唇笑道:“干嘛,跟立遗嘱似的。”
现在裴元序可没心情跟她开玩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修剪圆润的指甲掐进了她的掌心,“你先答应我。”
林序秋立刻收起调笑的神色:“嗯,你说。”
“以后,”裴元序眼睫微颤,眼神变得忧愁又哀伤,语气愈发像在留遗言,“能不能不要碰枪?”
林序秋神情一滞,转而垂眸又笑一声,轻轻摇晃着彼此牵着的手,“我对这个又不感兴趣,不都是陪你玩吗?”
裴元序就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毕竟她们之间,第一个碰枪的,可是与她同一个户口本的姐姐,林懿。
“你答不答应,说话。”
见裴元序蹙眉,林序秋无奈松口答应:“嗯,拉钩。”
裴元序眉眼终于染上笑意,她松开握着林序秋的手,与她一同举起小指。
两指纠缠着,绕在彼此胸前的间隔中,裴元序也才瞥见,攀附在林序秋小指上的那枚蛇形尾戒。
素银色,做旧工艺,鳞片雕刻得细致,尾巴却与头部相接得严丝密合。
抽开小指后,裴元序便问:“你这戒指新买的?”
“嗯~”林序秋抬眉,故意晃了晃右手,划出道道银弧,“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嗯!很配你~”裴元序歪头笑得眉眼弯弯,片刻凝住了那笑容。
看着她嘴巴在笑,弯成月牙的眼睛却渐渐睁开,皮笑肉不笑一般,林序秋沉默了会。
暖气常开的房间尤其干燥,她调过身去,打开床头的烟雾加湿器,随后仰面倒在床上,恍若随口一问:“听礼然说你昨晚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
这话题不算轻巧,裴元序敛住僵硬的笑意,低眸,又抬眸,最后望向躺着的林序秋,缄默不语。
瞧着裴元序没声,林序秋仰头瞥了她一眼,原本想打个哈哈过去,却听裴元序语气平淡地开口:“火灾。”
林序秋眉毛一沉,声音陡然变调:“火灾?”
“嗯,工厂的火灾,小琪的父母。”裴元序语调依旧不辨情绪,好似她不是这场噩梦的当事人,她只望着林序秋的脸,眼眶渐红。
“还有……”她顿了顿,眼神移向林序秋散落在被子上的发梢,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许意。”
一听这话,林序秋猛地起身,床垫内的弹簧挤压出咯吱声。
“你在梦里看见什么了?!”
急躁的是她,裴元序反而格外平静,摇了摇头。
“只有冒黑烟的大门和黏唧唧的水泥地,我没看见小琪父母长什么样,只是听见她们求助,跟以前一模一样。”
“啊……”林序秋卸下一口气,盘起腿坐到床上,“又是这个梦啊。”
裴元序点头,垂下眼盯着被面上交织的暗纹格路,不接话。
“那许意呢?她什么时候出现的?”林序秋又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至关重要。
“她……”裴元序思忖了会,没说实话,“跟小时候一样,抢我颜料玩。”
“……”林序秋沉吟一刻,继而咧嘴大笑,“果然啊,美术生最重要的就是大白。”
裴元序嗤笑一声,笑意有些勉强,然后带着些许抱怨的意味说:“所以说啊,拿你的钱给她买,专抢我的干什么。”
“她买得够多的了,家里那一整个画室都不够她放的。”
“谁叫你有钱呢?”
“是啊……”林序秋拖长声音说着,惆怅地自嘲:“谁叫我有钱呢。”
屋外的抽油烟机轰轰响,伴着锅铲的敲击声,一股培根混着鸡蛋的香味飘来,林序秋嗅着那味,笑道:“圆圆你真的是……每次说话都能直戳重点,扎人心窝子。”
裴元序俏皮一笑:“跟你学的~”
“什么叫跟我学的,”林序秋歪过身,伸手关掉烟雾加湿器,“你不是从小就这样么。”
“林序秋!”裴元序坐直身,满是不悦。
“好好好,不说你不说你。”林序秋无可奈何地道,跳下床整理着歪掉的衣领。
那菜香味终归是让她想起了目前的要紧事,她轻扇了下床缘,提脚就走,“吃饭去吧,礼然在做。”
裴元序望着林序秋走去开门的背影,赶忙踩上拖鞋,在她开门之际,用话打断她的动作:“我听到了。”
林序秋握着门把手,将开了个缝隙的门推回去,困惑地回头:“听到什么?”
拖鞋在地毯上一步一步踩出浅坑,裴元序笑着凑近她,双手背在身后,神神秘秘的。
这让林序秋更是不解了,思考再三后她抵住门把手,把门按死。
裴元序头一歪,学着林序秋轻佻的语气,引用她的话:“你对我心动了啊?”
林序秋放下紧绷着的肩,调身过来,微微面向方才站在身后的人,似笑非笑。
“昂,一直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