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祈年刚从亲妈的车里下来,就被自己外婆牢牢地抱住了。
外婆心疼地撸了她脑袋一把,连声“唉哟”:“怎么又瘦了那么多,快进来,做了好吃的给你补补。”
游祈年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一时自家外婆曾经信心满满做出的无数道菜,诸如蒲瓜炖鱼汤、西红柿蒸排骨之类的堪称地狱前菜的创新菜式在她脑中如走马灯一样闪过。
还好亲妈比她更有防范意识,游筱秋女士一听就退了几步,警惕道:“菜是爸做的还是您做的?”
外婆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当然是你爸做的!”
一时皆大欢喜。
饭桌上外婆不住地给自己游祈年夹菜,反复念叨:“我说国外就是吃得不好,你本来就瘦,现在都快只剩骨头了,之前回国来来去去匆匆忙忙的,根本就来不及多补点营养,你妈又是个不靠谱的,自己的女儿也不好好养,还好读完就回国了哟。”
“妈,”游筱秋都听不下去了,咬着筷子道,“年年都回来小半年了,人家这不是缺营养,这是肌肉多,体脂率低,健康着呢,你少操心。”
外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也给她夹了一筷子:“吃你的,就你懂得多,显摆上了?”
游筱秋“啧”了一声,低头乖乖往嘴里扒饭。
桌上其余人也对游家祖传的浅薄母女情见怪不怪了,该吃的吃,该聊天的聊天。
一顿饭吃完,游祈年主动洗完碗,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分发,又一次把外婆感动得眼泪汪汪。
游筱秋女士翻了个白眼,拉着自己的爹就往院子里走:“走走走,让她们好好感动去。”
正试图融入感动的外公:哦?噢?
遂满脸迷茫地跟着游女士出门散步了。
游祈年感觉好笑地拎出简知意准备的几个袋子,递给外婆道:“这是知知给你们准备的。”
方才还浮夸地抹着眼泪的老太太手一顿,有些意外地接过,下意识确认道:“知知?”
游祈年“嗯”了一声,没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了?”
老太太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接过礼品袋往里头看了一眼,嘀咕道:“这确实是她会送的,这丫头一年年的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也不给自己多花点。”
简知意不是很会挑礼物的人,送礼品只有一个通用准则——贵就是好,好就是贵。
于是大小姐每年送给游祈年外公外婆的新年礼都是大牌的保健品。
“一年年?”游祈年敏感地捕捉到了重点,“她每年都给你们送礼物?”
她本以为前两年她和简知意闹僵成那样,正常人都犯不着上赶着不讨好,简知意肯定是和自己的家人没有任何联系,怎么还会给她的家人送新年礼?
外婆“呃”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你吃橘子不?”
游祈年:“......”
游祈年不知为何有些心慌,遂强行把话题扯回来,问:“她跟你说过什么吗?”
老太太低头不说话,许久后长长叹了口气,有些责备地拍了自己的外孙女的腿一巴掌:“现在想起来问了?这几年干嘛去了?”
“知知在你走后的第一年新年来过我们家,那年你妈妈都没空回家,她见家里只有我和老头子,干脆就留下来陪我们了。她说她很早就没有了外公外婆,一直就把我和老头子当她亲外公外婆,能陪我们过年是她的福气——话说得比谁都好听,第二年你妈回来了,她又怎么都不肯来了,只是给咱们寄礼物,说不好打搅我们家团聚,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谁敢说她打搅我们?”
老太太装作眼睛酸,不着痕迹地抹了抹眼睛。
“我当时就寻思奇怪,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客气?就去问你妈妈,结果她说你俩可能吵架了,叫我不要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掺和不明白的。”外婆越说越气,这下下了狠手,重重地锤了一下游祈年的大腿,“我说你也真是,人家知知病着呢,有什么你不能退一步?吵成那个样子,她这几年就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哎他们那一家子也是没一个心疼孩子的,这孩子就是命苦,身体又不好,也没个人能帮忙照看一下......”
老太太本来还在絮絮叨叨,一抬头发现自己的外孙女越听脸色越苍白,吓了一跳,伸手来摸她的脸:“怎么了这是?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
“没事,”游祈年轻轻挡住外婆的手,乍一开口,自己都被自己声音的沙哑程度吓了一跳,她偏头整理了一下思绪,问,“你怎么知道她病了?她有和你说她什么病吗?”
“病是什么倒是没有说。”外婆将信将疑地收回手,回忆道,“她只是说她可能要住院一段时间,托我保存一样东西,说如果哪天你找我要或者她找我要,才让我拿出来。”
老太太显然记性不是很好了,话赶话说到这,才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现在就拿过来给你。”
比起简大小姐抬手就跟批发一样准备的各种贵价礼物不同,外婆这次拿过来的只是一个颇显朴素的手串盒,里面是一串漂亮又精致的十八籽——和市面上别的手串没有什么两样。
倒是外婆仔细看了看手串盒旁边金色的字样,惊讶道:“这不是咱们那边那座还挺灵的庙里面卖的嘛,人家特地帮你回来请了手串呐?怎么不直接送给你?这种祈福的好东西得早一点戴上嘛。”
游祈年还没回神,手已经被外婆一把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