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心情还不错,因为晚上吃饱了饭——于修夏可能对他心存感激,晚饭做的八宝粥,还调了酸白菜,很合他的口味。
但昨晚的事,却是只字不提。
于修夏不提,陆辰也不好主动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只是好奇于修夏那一身的伤究竟从哪里落的,转念想到红毛的话,有点信了。
他的伤,或者就是跟人打架时留下的。
于修夏见陆辰一直盯着自己看,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陆辰走近了他一些,“袋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水玉米。”于修夏回答:“也就是薏苡,河边长的,果子可以串手链。”
“过几天村里集会,阿迪他们要去摆摊,我今年去不了,没事帮他们串几条卖。”
紫红色的果实在灯光下莹色缭绕,中间有一个小缺口,于修夏仔细的用针穿过,勾着红绳子,非常熟稔。
“你要吗,我给你穿一串?”于修夏以为他在看自己手里的水玉米。
陆辰其实在看他骨节分明的手:“不要,幼稚。”
于修夏笑了笑,一会功夫穿好了一条手串,对着灯光检查。
陆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终于想到了这是什么果实:“……晚念珠?”
“嗯呐,村里人没那么文雅,我们都叫他水玉米。”
陆辰“哦”了一声,结束话题,掏出手机,满屏都是陆天的信息和未接电话。这大少爷一直嚷嚷着让他发于修夏的照片,再不然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陆辰不准备搭理。
于修夏穿了二十多条手串了。
今天的夜,静的厉害,陆辰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一阵浮躁。
晚上手机信号差,不能上网不能打游戏,他百无聊赖,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于修夏说话:“你今年真的十九了?”
“嗯。”
“我十七。”
“哦。”
“我听人说你打架挺酷。”
“还行吧。”于修夏想了一会,“我就是比别人不要命。”
陆辰翻了一个大滚:“不要命?”
于修夏无意识说出来的话,自己也是一惊:“对呀,不是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那样比较不好惹。这里天高皇帝远,没人管,村里的年轻人喜欢拉帮结派,拳头子要狠。”
陆辰突然笑了,昨天晚上,于修夏一直哆嗦着往他怀里钻,跟只受惊的小猫一样,多乖多可爱。
猫说打架不要命,跟用爪子不疼不痒的挠人一样。
“你看起来很胆大”,陆辰说:“那为什么怕打雷?”
于修夏蓦的停下了穿珠子的动作,想起自己昨天拉着陆辰的手不肯松的画面,有些难堪:“人都有怕的东西。”
陆辰看他一副不愿提及的模样,住了嘴。
其实,他对于修夏的感观一直很奇怪。话很少,却喜欢跟人呛,热情,但又时不时竖起身上的刺,努力的保护着自己,柔弱,冷淡,天真。
所有的性格融合在一起,就很难琢磨透了。
“你呢,有怕过什么吗?”于修夏半晌问了一句。
陆辰思索着,摇了摇头:“没有。”
陆辰是陆老爷子的心头肉,陆家一家子捧在掌心里,惯着,纵着,要什么给什么,没什么不能要。
陆辰自个也争气,成绩好,模样好,脾性好,十七岁年龄就有了陆老爷子安生立业那会的气魄。陆老爷子宠他不是白宠,着实陆辰在一众儿孙当中最为出色。
不缺什么的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于修夏打了几个哈欠,似乎困了,把手里的水玉米装进塑料袋,准备睡觉。
这时,门口的大黑狗突然吠了几声,扯破了夜晚的寂静。
于修夏手里的塑料袋掉在了水泥地上,玉米珠子噼哩叭啦滚落了一地。
陆辰一个激灵,莫名的,手心一冷:“怎么了?”然后变了脸色。
今天的夜,太静了,于琴的咳嗽声都没有了。
果然,一会功夫,有人急敲着门:“修夏,修夏,你睡了吗?”
于修夏看着散落的玉米珠子,再抬起头时,满脸泪水。
他惊慌失措的开了门。
外头,陆广宇眼圈红了,声音有些哽:“修夏,你妈妈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于修夏听后愣了一瞬,脚上打了一个趔趄,没了魂一样的飞速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