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一时无法分辨出他说的是“别打雷了”,还是“别打我了”。他低下头,一把扯住于修夏的胳膊,把他拖了出来。
于修夏很害怕,挣扎间划到了床腿上的铁钉,幸好只撕破了衣服。
暴雨,还停了电,满屋子的潮湿,于修夏惊慌失措的胡乱跑,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陆辰烦躁不堪,他拉出于修夏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粗暴。
于修夏抬起眸子,看着他,委屈,害怕,又愤怒。
陆辰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了?”
又打了一个闷雷,于修夏抱着脑袋,窝进了陆辰怀里,陆辰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在发抖。
他推了推于修夏,没有用,人反而躲的更黏了。
陆辰没辙,收起胳膊,手掌无意间触到了于修夏的头发,很软。
他觉得此刻的于修夏跟他堂姐养的那只波斯猫一样,胆小,软糯。
他让于修夏睡觉,于修夏没有拒绝,乖乖躺在了床上,两只手交叠在胸口。
陆辰松了一口气,准备睡地铺——反正,床和地铺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区别。
于修夏这时突然拉住他的手,说了句:“别走……”
“嗯?”
“我有点害怕。”于修夏的语气很轻很轻,意识倒慢慢回笼了一点。
陆辰本想抽走自己的手,于修夏抓的更紧了一些,他只得等人睡着了再抽。
他坐到床边,要把手机的灯关掉,于修夏翻了一个身,陆辰跟着心里一震。
于修夏后背的衣服刚被划破了,那里的皮肤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淤青,颜色淡了不少,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些伤是外力撞击落下来的。
陆辰紧缩眉头,目光又落到他的手关节上,一圈圈刀口深深浅浅,有的结了痂,有的掉疤留了痕。
陆辰眼睛晃的有点疼,没再记起抽走手的事。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他身上盖了一条薄毯,于修夏已经起来。
陆辰趴在床边睡了一夜。
屋外,于修夏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语气平静冷淡,跟往常无异。
陆辰出了房间,看到之前棚户超市的红毛提了一个塑料袋子。
“于哥,那你好好照顾俺姨。”
于修夏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嗯,我晚上有空给你串几条。”
红毛回答:“不用了,你没空得啦~”
于修夏把袋子拿回堂屋,转身进了厨房烧水。
红毛没有走,盯着陆辰看,从头打量到脚。
陆辰被他盯的烦,刚要发火,红毛说:“你看着比于哥小吧?”
陆辰开了口,不是赶人走,而是其他:“你们为什么喊他‘于哥’?”
红毛挠了挠头:“于哥打架厉害啊!”
“什么?”那手腕瘦的跟猫爪子一样,哪里打架厉害了。
“嗐,你别看于哥瘦,劲老大了,我们几个跟杨溪村干架,于哥都是冲第一。”
凤阳县村和村之间划着地界,埋着村牌,大人们井水不犯河水,很多事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年轻小伙子眼里却是容不得一颗沙子。他占了你的摊子,你多钓了公用河的一条鱼,都能撸上袖子干一架。
杨溪村的几个混混经常欺负红毛他们,于修夏没少替他们出头。
他打架不要命,手里抓着什么就用什么,有一次,抄着榔头直接砸破了一个小混混的脑袋。
剩下的几个人气跳了脚,围着于修夏打,于修夏红着眼眶,扔掉榔头,徒着手,逮谁弄谁,又狠又虎,把几个人往死里揍了一顿。
后来,于琴挨家挨户跑到杨溪村,跟受伤的孩子道歉,赔了不少医药费。
于修夏因为不肯服软,被于琴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不给水喝不给饭吃。
红毛他们偷偷的给于修夏接济,打那以后,就跟在了于修夏屁股后面喊他“于哥”。
陆辰无法把昨天窝在他怀里说害怕的人,跟红毛嘴里打架狠辣的于哥联系在一起,掀起嘴角笑了笑,带着点讽刺轻蔑的意味。
“你不信啊?”红毛不爽他的反应。
陆辰没再理他,红毛“切”了一声,离开了。
于修夏此时拎着热水瓶,去了偏屋。
于琴昏迷了,垃圾桶里的纸巾沾的都是血,他默默的收拾干净。
陆广宇一夜未眠,精神状态不是太好,他告诉于修夏,于琴可能撑不过这几天了。
于修夏点头,脸上没太大表情。
这样又过了一天。
陆辰犹豫之下,决定跟陆广洲死磕到底,并没有先回上海。
晚上时,于修夏收拾好家务,坐在书桌前,把红毛给他的塑料袋拿了出来。